型花花公子的时髦装扮。
那一本摊开的簿面上写了三个大字,宋煦和。
头一天,直到下课时,小满才总算看清楚他的长相,面孔白净,眼廓细长,一笑,眼睛就眯起来,显得有些轻浮,但也不失天真纯粹,一副不知道人间疾苦是何物的模样。
教课的先生不算特别严格,一般只是自顾自地讲课,尽自己职责,并不会去管你究竟听没听进去,又是不是真的在用功,往往只有在午后,整个课堂里的人都不可避免地沉在昏昏欲睡边缘的时候,他会突然点一声,“宋煦和。”
趴在桌上睡得正香的煦和便猛一下惊醒过来,不知所措地站起来,引起一阵哄堂大笑。
其实他早清醒了,却还有些故意似的揉揉眼睛,再抓抓头发,做出一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样子,似乎就为了与人逗乐。
他们这个班级里的人员以女性为主,除却他们二人,并没有其他年纪轻的男孩子,小满的样貌生得也好,但总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又不大苟言笑,使人难亲近,而煦和脸上总笑嘻嘻的,开得起玩笑,嘴巴又甜,对着班里那些年龄比他大的女性一口一个阿姊地唤,女人们一边嗔他油腔滑调,一边却又不自主地喜欢和他开玩笑寻开心。
有一回,他跟一个“阿姊”打赌输了,谁也没当真,谁晓得下一个周末再过来上课时,他还真按照赌约,特为买来了一大包糖果点心,一个个的分发。
小满知道这人并不坏的,不过也晓得自己和他统归是两个世界的,不大会有什么交集。
渐渐的,天又转冷起来,每日清晨睡眼惺忪地拿着洋文书坐着读书之前,他都要不由自主看一眼摆在桌上的日历,看那个特意拿笔圈起来的日子。
这一个日子,是过年的日子。也是,回家的日子。
42.丰年(上篇)
rou和菜都在锅里,腾腾地冒着热气香气,锅台边上搁着一簸箕新包的饺子,一只只鼓鼓的,圆胖可爱,只待着下锅煮。
今朝是小年夜,小满出去时说好了要回家的日子。
水杏在灶前弯腰,小心翼翼添两把柴,再拿火钳拨弄灶膛里的火。
那一些焦黑的木柴噼啪作响地燃着,还是盖不住外头呼啸的风声。
她站起来走去门边,才开门,就被迎面来的冷风吹得一阵哆嗦,她朝外看,才只是傍晚光景,天地间就已一片昏黑,什么也望不见,只有一片片的雪花反着白生生的光纷纷扬扬地落。
她静静眺着远方,仿佛那空无一物的雪中有什么能够吸引她的东西,隔了好一会儿,才回到屋里。
她在桌子前坐下,头支靠在手肘上,心思就好像桌上油灯那摇曳着的光一样,忽明忽暗的,又是期盼,还有担忧。
突然听见一阵敲门声,她一怔,立刻站起来,急忙忙地走去开门,一看到门口站着的是柳嫂,眼底里才浮起来的欢喜便一下子黯淡下来。
柳嫂问她,“小子还没回来?”
水杏一点头,忙打着手势要让她进屋来坐。
柳嫂摇头,“我只是不放心,过来看看你,就不进来了。”说着话,她的眼睛却透过翕开的门缝,看见里头的饭桌上还是空着的,便晓得果真和自己预料的一样,她一门心思地等小满,根本没顾上吃饭,不由劝道,“你不要干等,自己先吃点东西,早些歇息。”
水杏脸一红,仍只是点头。
柳嫂看着她,又忍不住再补一句,“这雪天船难走,路也难走,小满已经在回来路上了,不差这一晚。”
水杏对她一笑,比着手势要她放心。
这一来,柳嫂也不再多话,说一声,“好。那我走了。”便回去了。
水杏把门关上,其实一点没觉出饿,还是听了柳嫂的,进灶间盛了些饭菜吃过,仍回外屋去等。
外头的雪落落停停,屋子里越晚越冷,她烧了水,灌了汤婆子抱在怀里取暖,还是静静等着。
她心里其实知道,小满多半是像柳嫂说的那样,耽搁在了路上。却总还有些矛盾地想着,再等一会儿。
又不晓得过去了多久,连怀里的汤婆子都逐渐冷成了一块生铁。
她终于相信,小满今晚是不会回来了。也终于熄了灯,迫着自己去歇息。
被子里,也是冷极了,她躺下去,不由自主蜷缩起来,也没什么睡意,半阖着眼,脑子里还在思量着,明天小满大约几时回来,自己又还有什么没预备的。
迷迷糊糊里,忽然听到几声犬吠,她一惊,狗儿紧接着又吠了两声,再之后,便安静下来,再没有一点声息。
她顿了一会儿,倏然反应过来,随手拿了一件袄子裹在身上就下了床,性急慌忙走了出去。
一开门,外头天寒地冻,又是漆黑一片,她仍往前走,到院子里,只看见一个人影子蹲在地上轻轻地摸着狗儿的脑袋。
他察觉到动静,抬起头来看她,连反应都像被冻得慢了一拍似的,又隔了好一会儿,才站起来对她一笑,“我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