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感到轻松的。然而事实并非如此,不安与难过的雪球越滚越大,叫他心烦意乱。雪球里还包裹着什么情绪,他不想去分析。脑海里是一团乱麻,可一旦细想就会感到烧灼。
但这是他认真分析得到的最优结果,他并非后悔。但又是为什么在逃避呢?
为了接收一个验证码,他换回国内的电话卡。手机卡顿得要命,因为短信箱挤满了信息 ——叶循发来的。
他倒是忘记了这一茬。周南涛猛地看到这一堆消息,呼吸都是一滞。说不清为什么,但他心虚得要命,失去了这些信息的能力。盯着看了半天才勉强能认出,无非都是叶循在找他,问他为什么,问他是不是还好。
他向来善于逃避,但此刻似乎并非逃避的良机。他把那个企鹅软件下载回来,除了叶循发给他的消息,还有别人——看来叶循是问过不少同学。
周南涛抿着唇,回复了“抱歉”两个字,心里陡然生出愧疚。叶循的电话几乎是立刻打了过来,劈头盖脸第一句:“我他妈以为你飞机失事了!”
叶循实在从没受过这样的委屈。看到消息的时候他愣了足足三秒,才缓缓地反应过来这是自己被甩了的意思。叶循向来对自己极度自信,要脸蛋有脸蛋,要头脑有头脑,哪怕是姿态,也不介意为了对方放低,他在恋爱中从来没有受过这样的委屈——当然了,这不是重点。但这实在太过突然和莫名其妙,先是疑惑,再是愤怒,最后变成对于对方失联的担心。
他实在无法容忍,也无法想象——叶循很难得地将恋爱对象纳入未来规划中,没料到还没有等到未来的到来,关系就面临夭折。更难过的是找不到人的烦闷和暴躁,一腔委屈和质疑都不知道向谁发泄。
周南涛沉默了很久,最后还是轻声说:“对不起。”
“我要理由。”叶循说。
“我以为你是不想分开的。”周南涛说,“既然没法接受异地,那不如索性早点结束。”
“然后呢?”叶循追问,“你问过我吗?你答应和我在一起的理由是你也喜欢我,所以分手的理由是什么?是不喜欢吗?”
周南涛说:“当然还喜欢。”
“那到底为什么啊!”
叶循的语气越发急躁起来,周南涛停顿片刻,等他的声音冷静下来,才说:“就是因为还喜欢才想要分开的。与其等到被异地消磨到没有感情,趁现在结束不好吗?至少在一起的日子都是很好的。”
叶循被说得噎住了,愣了片刻才道:“你他妈有病!”
周南涛没有回话,叶循情绪激动:“所以你是因为害怕未来,连开始尝试的勇气都没有吗?所以你就是这种不想承担责任的懦夫?”
周南涛并不生气,平静道:“你说得对。”
叶循一拳打在棉花上,被他的无所反应搞得没脾气了,只说:“我没有同意,那就是不算数。等你回来再当面说——要是再搞失踪,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了。”
周南涛说:“好。”
等他挂掉电话,才意识到自己的手还在抖。当然,他并不如表现出来的那样从容,只是脑海空白,根本无力做出反应。他所讲的每一句都是实话,他是一个极度厌恶风险和麻烦的人,这正是他十几年如一日做“别人家的孩子”的动力。当然,他还有一点没有说出口的——他们成年了,不再是能胡闹的小孩子了。和一个男生在一起,必然是一条越走越难的路。
从各个角度来看,及时止损都是很好的选择。他选择在分开的时候做出这个决定,确保双方都有足够的时间冷静。
——但有些事情是没法分析的,感情原本就是最不讲道理的东西。
周南涛自认这一趟旅程是他在浪费旅费,他不像是来旅行,更像是来避难,惶惶惑惑,心不在焉,躲避那些他不想面对的问题。可人总是没法永远躲着的,回国下飞机的第一件事,他发消息给叶循,约定见面的时间和地点。
当时已经是深夜,但叶循几乎是立刻回复了。并且说:“早点睡觉,晚安。”
离回家还有很久,他并不能早睡,同时他笃定叶循也不会早早去睡觉。但互相道过晚安,就这样心照不宣地沉默了。机场的灯光也是惨白惨白的,周南涛迷迷糊糊应付海关检查,看着空荡冷清的大厅,恍惚像是回到在学校里的那些难捱的夜晚。
第二天晚上,约定在周南涛家附近的一个公园里。夏天的夜晚,公园里凉爽又Yin暗,长凳和树林里都是一对一对的小情侣。
“玩得开心吗?”叶循问。
周南涛答:“挺开心的。”
“哦。”叶循说,“那挺好。”
两人于是无言,沉默地并肩走了一段路。叶循终于开口问:“你没什么要说的吗?”
“……我不知道。”
“好,那我来问。”叶循说,“你是在最开始——我是说,在决定好学校的时候,就想到要分手了吗?或者更早一点,这就是你一开始的计划?”
周南涛叹气:“我会做那样的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