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身旁,轻声安慰:“别怕,我不想怎么样。”
不想怎么样那又是想怎么样?
朱宴紧抓住被子,睡意全无,惊惧袭身,真怕这小畜生做出什么来,话也说不完整了,哆哆嗦嗦:“你……你怎么……跑我床上了?”
“梦游。”
韩诺冬果然似呓语般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睡着睡着就在你床上了……”
朱宴惶惶低叫:“你走,回你的房间去!”
“小阿姨,我真不想怎么样……就想挨着你躺一会儿,反正大晚上,我看不见你,你看不见我,就像两个没有面目的灵魂,在茫茫人海里靠一点点气味,认出了对方,摸黑、盲目地靠近,难道这不是比机械地繁殖、饲养后代更有意义吗?”
韩诺冬的声音是那么低,跟平时的他都不太一样,朱宴适应了黑暗的眼睛逐渐看清,他还是穿着下午那身居家服,靠在床头半卧,离她有些距离,正抬头望向窗外,窗外的月光照进来,在他脸上笼上一层朦胧的光,他的眼睛就忽然闪了一下。
“小阿姨,你的窗外竟能看得见这样的月亮。”
朱宴循光而望,一轮圆月印在窗斜上方,红的,shi的,黑漆漆的夜与蓝YinYin的光晕,像朵空中兀自开放的莲,带圈微刺小芽,虚无缥缈又真实可见。
“好美,在我那屋都看不见。”韩诺冬感叹,轻声又说:“小时候,我就喜欢趴在窗户上看月亮,画月亮,新月,上弦月,圆月,下弦月……月有Yin晴圆缺,人有悲欢离合,后来经历了悲欢离合,反倒觉得年年岁岁月相似了,小阿姨,我是个不大玩伤感的人,可看见月亮也要想一想我过去的家,他们都还在,还聚在一起笑……”
“你还想他们在一起吗?”朱宴轻声问。
韩诺冬轻笑:“小阿姨,你别多想,我没有别的意思……”
“不,我认真问你。”
“当然不可能啊,也不想啊,他们在一起天天吵架天天砸东西,我又有什么好过?有些人,缘分就那么点,用光了就是用光了,再无重聚的可能。”
朱宴咬着唇,思忖自己跟韩柏辛的缘分。
“小阿姨,我倒是希望你和我们的缘分多一点,但愿人长久……”他重新看向她,她不自觉轻叹:“人和人相处,总要经营的。”
“呵呵,我倒觉得你活得累。”
“你不懂,人活着,怎么都累。”
“所以小阿姨,你不能虚无,得反抗,反抗世俗人lun的禁锢和循规蹈矩的生活。”
朱宴盯着天花板,陷入几秒沉思,却又忽然反应过来,他大概又是存了心要勾引她,倒有点生气,不觉冷笑:“说什么反抗,还不是自私自利不考虑别人?要我看,就是眼高手低不计后果的冲动罢了。”
韩诺冬凑近:“小阿姨,你可把人看扁了,大丈夫敢作敢当,你还怕我不管你是吗?”
朱宴想同他争辩,忽想自己同个孩子说个什么劲,她怎么还真像动了心思似的,她在暗处抿嘴,决定缄默不语。
可韩诺冬就离得她近,急急的表情有急急目光,她看不见,只当他闹个小孩脾气,不禁又劝:“你在那躺着不冷吗?赶紧回你屋吧,别再冻感冒。”
韩诺冬见她顾左右而言他,终于忍不住,一翻身竟半个身子压在她身上,她想推都推不开:“韩诺冬——”
“你心里就是瞧不起我,觉得我是个小孩,什么都不行,不独立没工作,没有老子将来就得到大街要饭……是不是?是不是?”韩诺冬声音不大,但语气怨怒,朱宴一震,继而又恐他要掐死她,慌忙否认:“没有,我怎么会瞧不起你?你这个年纪还在念书没工作也是正常的啊,你明年上了大学不就独立了嘛,你学习好,就算将来没你爸,你也没问题……”
韩诺冬凑得近,重息喘喘,朱宴判断不出来他什么表情,只得往后缩脖子,双手双脚还在挣扎。可韩诺冬压根也没碰她,只压着喉咙低低笑了:“小阿姨,你别紧张,我又不是反社会人格的人,我只想靠着你躺一会儿,你就当我……在你身上能体会到我缺失的母爱吧。”
这话说得让朱宴反倒哭笑不得了——她不过比他大了八岁,可现在瞧他仰天躺下,不再睬她的傲娇模样,朱宴又觉得自己兴许就是想多了。
韩诺冬在最动荡不安的青春期里经历了家庭的重大分裂,人受了刺激,有点不正常也是可以理解的,可说到底,还是少年的匮乏和孤独感作祟,得不到满足的爱和陪伴。书上说,不幸的人大多有个不幸的青春期,朱宴想起自己的青春,父亲去世,也有整整一年,她孤僻不爱说话,却又渴望成熟男子的关爱,道理似乎是相通的。
“小阿姨……”韩诺冬轻声道,声音只剩下哀怨:“你好像很讨厌我。”
“哪有?”朱宴甚觉冤枉,她想起自己与他接触的种种,虽不喜他乖戾鲁莽,却又不得不承认,这人处处引她注意,牵她心肠,仔细想来,她还有点被他吸引……
“那我能抱你一下吗?”他转向她,好像又变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