捏住文件夹而泛白的手。
“按照常理来说,看到这样的东西,你应该觉得我‘卑劣’——这的确是非常下作的手段,本来只是用作个人的收藏欣赏,我自己也很惊讶它会变成‘威胁’......真是,不入流啊,我自己都觉得。”
他的拇指指腹抚摸着少女光洁的手背,带着几分情人间的缱绻。
“可是,我仔细的思考了一小段时间,推倒惯常的模板,重建一个新的个例来分析。我认为,你可能,缺乏很多感知。”
“抱歉,我想得太理所当然了,我以为你的拒绝与不拒绝,是建立在自己的喜好之上的,我想观察也很享受观察其他人的这种喜好偏差...和挣扎。”他的眼睛在薄薄的镜片后微微弯起来。“结果,你没有‘喜好’。”
“所以,打从一开始,我的定位就是错的——样本不具备的因素,要怎么诱导它变动呢?针对这一点,我向你道歉,对不起,是我的错,我应该更仔细考量一点的。”
“你没有‘喜好’,那当然就不存在‘偏差’,你也不会‘挣扎’,对你来说,我也好,那个教官也好,还是那个混血体育生也好...对你来说都没有本质上的区别。你本身,是不愿意跟我们任何一个人产生过多的交集的,为此,你也做出了努力。”
他字句清晰的这样说,不快不慢。
“从你三番四次拒绝我的事实上来类比,你一定试图从那个教官身边逃跑过,大概率的祈求过他;你在和那个体育生熟识之前,应该也躲避过——不过,都没有成功。”
“成功”这两个字咬在他的唇齿上,音落带出一个停顿。
他还握着少女的手呢,女孩子的体温偏低,捂在冬衣里也还是凉凉的,他捧着拉起来一点,凑到唇边,呵出一口气来搓搓,像心疼喜欢的女孩子的男生那样:“我来猜猜看,你为什么无法成功。”
“——是因为你不会反抗自己的‘信条’吧?”
“钱、权、命。”他说。“要一个人接受自己原本不想接受的事,说破天,也就这三个字。”
“你不图钱,而我们现在这种身份,说权本身也就很可笑,所以,只能是‘命’。”
“生存的法则,弱rou强食。”他说这四个字的时候,额外的笑了一笑。
“什么‘自尊’,什么‘骄傲’,什么‘底线’...都是活得以为不会没命之后才生出来的东西。你嘛......”
“你就是没有这些东西的,对吧?”
虞晩,哆嗦了一下。
他捕捉到了。
“强者至上论,力量崇拜者。”他朝少女眯起了眼睛。“无关于情感的喜好,你无法成功不过是因为他们都比你强大太多了,你反抗不了,也没法逃走,所以就这样了,不喜欢也没关系,没感觉也不是问题。你就是那路边的野猫,养上一辈子也成不了认主的家猫,反正喂你吃你就吃,供你玩你就玩,撒手走了就走了。反正对你再好,哪天让你瞧见门没关严,能跑你自己也直接就会跑了,是这样吧?”
他好像终于痛快的说完了。
“你可真是我的天敌啊,小姐。”
然后。
“起来。”
宋致景听见自己说,干脆的两个音节。
面上已经褪去了微微冻红痕迹的少女动作有些慢,在宋致景这个角度往下看她,即便已经在心里认定她不再有任何观察价值,还是不得不为事实感叹。
这样的皮相,这样的内里。
到底是糟蹋,还是上天垂怜?
“……”
宋致景往后退了一步,讲台的后面就是为老师们上课配备的高脚凳,她来之前,他就独自坐在上面,漫无目的的看着这间能容纳一百人以上的大教室,整整齐齐排列的横条桌面,浅咖啡色的单人按压座椅,空无他人的房间。
学生们坐在下面的时候,都自以为讲台上的老师不会发现自己的小动作。
其实呢?
你自己试着在讲台上坐一次,就知道了。
这个比喻大约并不恰当,可姑且这样用吧。
宋致景觉得,自己一直是坐在这个位置上的。
不见得非得是“老师”。
他似乎一直是坐在一个可以观察到所有人的位置上的,天才都孤独,大概就是如此。即便他和其他所有人一样,说一样的话,穿一样的衣服,做一样的事,他也能观察到其他人。他似乎是,从有记忆开始,就如此。
这个世界对宋致景来说,好像没有什么是完全新鲜、完全未知、让他惊奇的。
很小很小的时候,他就发现了这一点。
那个时候,他问了当时正为一个项目而头疼的他父亲一个问题。
“爸爸,明明是看过了的东西,为什么你们还会忘记呢?”
——后续,就很没有悬念了。
过目不忘也好,一点就透也好,随便了。
所有人都羡慕他的天才资质,没有人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