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箱边就地一坐,从很久没有动过的夹层里抽出了一幅画。
这幅画是鹤伞剧组杀青之后,马扣扣转交给他的。画中场景是卢浮宫,两道背影在某幅油画前牵着手。
画纸背面还写了一行字:不要熄灭,我永远是你的信徒。
他不知道自己那几天是怎么度过的,回想起来是一片失忆般的空白。
不过据杨助理说,他倒是按部就班地参加了杀青宴,办完手续回了国。接着就提出要跟公司谈解约,要收回自己的账号,发自己的声明。
他正咬牙与苦苦相劝的经纪人说着车轱辘话,吕影帝打来电话,要给他接风洗尘。
吕影帝什么都知道,包括他打算做的事。
吕影帝:“我不是来劝你的。”
但程平不能不重视这位前辈的想法,便问:“如果是你,会怎么做?他牺牲自己换来的东西,我怎么能安然受之?可我如果不忍耐,他的牺牲不就失去了意义?他是不是算准了这一点,逼我接受?”
吕影帝温柔地看着他:“我明白,你们都受委屈了。”
程平突然落下泪来。
程平:“我要这样虚假到死去吗?至少在自己的人生里,我不想扮演另外的人。”
吕影帝:“那就取决于你内心究竟要什么了。今天不管不顾做了自己,往后几十年,你耐得住沉寂之苦吗?恕我直言,在爬到无可取代的位置之前,你只是一个流水线商品。一旦被替换下去,从此等不到机会,也无人赏识,即使看到心仪的角色,也只能演给家中台灯看……你会不爱自己,也会变得没有力量爱人。”
这些话,经纪人都对他说过。但由吕影帝说来,给人的感受却完全不同。吕影帝的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自己的过往中挖出来的,带着陈年的Yin冷气。
吕影帝望着他,似悲哀又似宽和:“到那个时候,你会后悔今日的选择吗?”
程平颇受震动。
吕影帝:“我希望你真的想清楚。活到我这把年纪,已经不觉得谁比谁高贵,无非是个人选择罢了。人生只有一次,我不想看见你后悔。”
程平听见纸张发出哀鸣声,才意识到自己将画捏得太用力了。
他将它放到地板上抚平,小心放了回去。
李柏奚洗完了澡,喝完了酒,准备睡觉时,才接到马扣扣的语音。
他随意地问:“你们谈得怎么样?”
马扣扣:“我对他声泪俱下地朗诵了三页英文,他原谅了我。现在差不多可以说是重归于好了。”
“那恭喜你啊。”
“可是我又想逃了。”
李柏奚:“……”
李柏奚怒道:“你有什么毛病?”
马扣扣带了哭腔:“我、我只是来道歉的,连原谅都不奢求,我哪会想到他还余情未了呀!李老师,我马扣扣何德何能?实不相瞒,我在他旁边的每一天都梦到被他甩掉……太痛苦了。”
李柏奚翻了个白眼:“我这么问吧,你觉得他喜欢你哪一点?”
“不知道。”
“不知道就用力想。”
马扣扣迟疑道:“天仙儿没遇到过我这样的妖魔鬼怪,一时被勾了魂呗。”
李柏奚:“……你的自我定位还挺明确啊?”
马扣扣又开始哭唧唧。
李柏奚心烦意乱,不耐道:“那我给个建议,不如你把妖气收一收,摆出一副正经八百要跟他共度余生的样子,看看他会不会清醒过来。他清醒了,你再走不迟嘛。”
马扣扣:“有道理,我考虑一下。那你跟程哥怎么样了呢?”
李柏奚沉默几秒:“说了几句话,他有点事就走了。”
马扣扣急了:“就这?那你们现在到底是个什么节奏?难道结束了吗?”
李柏奚轻笑:“这不都已经结束三年了吗?”
马扣扣断然道:“不,我不接受。我不相信他能这么轻易放下,你为他牺牲了那么多,放弃事业从头打拼,这三年来脸都晒糙了!”
李柏奚:“。”
李柏奚:“晒糙了?”
马扣扣:“一点点。”
李柏奚缓缓道:“正是因为这样,我更不能把它当作筹码。”
马扣扣莫名其妙:“什么乱七八糟的,你那Jing神洁癖还没好?我得想个法子探探程哥的口风。”
“别。人家现在影帝当得好好的,何必又要去扰人安宁?”
马扣扣:“?”
马扣扣突然问:“你怕什么?”
李柏奚:“我没有怕。”
马扣扣乐了,像是佛陀升天前赶来乱其心智的妖怪,又用耳语的音量问了一遍:“你怕什么?”
李柏奚哑口无言,反问他:“那你怕什么?”
马扣扣:“……”
马扣扣:“打扰了,告辞。”
几天后。
前队长照常直播的时候,突然看见一条弹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