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景姮蹙眉,他便续道。
“他们用绳子勒,用木棍打,不管我怎么喊,他们都不停下,也怪我喊的太
大声了,招来了族中的人,他们果然都认为我成了不祥的鬼物,祭司说我这样的东
西,该割断经脉放空了恶血再烧掉,于是我便被吊了起来,三天——这是阿爹割断
的,唔这是我阿娘割的。”
景姮看着他将窄袖挽起,那腕间果真有着狰狞的疤痕,至亲之人竟能如此绝
情,闻所未闻的可怖。
“那后来呢?”
慎无咎慢慢的放下衣袖,咧着嘴一笑:“他们商议着待血滴尽了,就将我焚
烧,哪知我居然挺过了三天,便更觉我的不祥,就要在第四天烧死我,不过第三天
的夜里,那个怪老头来了,趁着无人将我救走,他通医理熟毒蛊,我便没死成,我
本恨他,若非他我也不会遭受那些。”
可是那怪老头却告诉他,那粒药丸是他花了数年心血炼制的,瞳发异变不过
是小小的弊处,最大的益处却是能让他过目不忘,感官俱增,不论他做什么都能轻
而易举,那是常人所不能企及的一切。
“他为我取名无咎,无所归罪,将他的一切都倾囊所受,得益于那药丸的改
变,我的医术竟能甚于他,直到他死时我才知他真名,慎歧。”
这个姓氏名字,慎无咎未离开百越之前是不知道含义的,可出自列候之家的
景姮却最知晓,清醒后她看过很多古籍,其中便有记载殷商时期的连山氏,他们是
神农的后人,周室定天下后,被分封慎国,至此以慎氏称,国中盛医,尤是王室中
人竟学,相传有起死回生的能力,再至战国时,却因触怒楚煊王被国灭,慎氏散入
平民中,至先秦扫六合后就不再听闻了,到现今的医工多还尊奉慎氏。
这个慎歧早年还曾有现身的传闻,医术世间绝有,高祖曾诏他入汉宫,他却
拒绝了,待高祖重病时再寻他,已是不知踪影,没想到是躲去了南蛮之地。
“那老头曾说断不再为王室医疾,我该尊他遗言的,不过长公子帮我完成了
一事,我便只能对不起那老头了。”
“什么事?”
慎无咎看似无恨无怨,可此生最大的痛处便是那族中之人了,他颇是良善的
笑着:“他下令屠族,替我杀光了那些伤害过我的人,我便跟着他走了。”
景姮一怔。
作者菌ps:更新有点迟了,谢谢大家的留言哈,么么哒
我会一直爱你
昨日之后,景姮便知刘濯温柔的光华无双下隐藏了太多东西,他就如同那云
雾遮蔽的万丈深渊,谁都看不见底,现在连表面浮动的那层云雾她都不敢去碰了,
深渊下是什么唯有他自己知晓。
“这些事从未与他人言,不过一时兴起才讲着,太子妃可莫要多想,人这一
生总有诸多苦难嘛。”
见她探究,慎无咎毫不避讳的笑着,似乎是真的没有别的意思,景姮不再看
他,目光幽幽又望去了天际,几不可闻的说到。
“若一直困于苦难呢……”
慎无咎的苦难早已结束,甚至借于刘濯而成功复仇,那么景姮呢?是要杀了
那两人以泄愤怒和屈辱吗?这样的念头乍起,她便呼吸一窒,广袖下未曾受伤的五
指慢慢紧攥了起来,目光渐冷。
不知她所想的慎无咎收敛了些笑意,今日前来还有一事,他打开了放满瓶瓶
罐罐的药匣,将一支红玉瓶取了出来。
“他说你总感头痛,这药或许有助,每次吃一粒便可。”
那个他,自然是刘濯无疑。
景姮看也未看,比起头痛,他们带给她的痛倒是更加百倍难忍。
该走的慎无咎赖着不走了,话痨的本事超乎想象,若滔滔江水般连绵不绝,
可从他口中说出的每一句每一字,仿佛又被赋予了安眠的能力,让不觉烦躁的景姮
忍不住撇去一切昏昏欲睡。
他在问着什么,景姮茫茫然的正要回答,却没有了他近乎引诱的声音,耳畔
终于静寂了,景姮蓦地睁开了眼睛。
看到刘濯时,恐惧的感觉即刻蔓延开来,捂着突突乱跳的心,景姮便撑着手
臂往后躲,本能的泛寒战抖让她纤秀的身子摇摇欲坠。
慎无咎已无踪影,水榭之上,只剩下她与他,一个惊惶,一个黯然。
“惧我如此了么?”
刘濯依然坐在木轮车椅上,白衣胜雪,欲上前来,却因为她的举止而犹豫
了,清瘦的肩膀微颤,面色苍白的透明,那样的脆弱病态与昨日的他大相庭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