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铃微微一笑,道:“师父有师父的考量,许前辈费心了。”
许笑寒不意碰了个软钉子,是以又道:“可这女娃和你的武功看起来是同源而出,倒不像是你师父在教她。”
金铃道:“师父没空,她随我学,自然像我的。我教得如何,许前辈要替我试试么?”
许笑寒摆摆手,道:“瞧着不错,不试了。”
别派中事贸然过问乃是大忌,他不过仗着自己是向碎玉多年好友才敢多问一二,金铃脸色不佳,他自然识得眼色,不敢多惹这冷冰冰的女娃娃。
“猎场已围起来了,你们别跑出去,静待号角,挽弓射狼。”他说完便退了出去。
明日寅时正,王伟往东府城检查防务,随从只六十六人,乃是天赐良机。莲花渡高手尽出,务求杀其于月下。
侯景占领建业以来,他手下如狼似虎的羯族大将不断往四方扩张,建业在他所辖地区正中,远离各大战区,正所谓山火过处无火,建业城防空虚自然是不假。可建业管控甚严,辖内居民战后思安,这几年里王伟在建业城附近四处巡查,从未遇到有人生事,渐渐便觉出入带着这么多人十分不便,只是侯景坚持,才每次都带着随从亲信出来。
陈七寸与许笑寒在建业活动以来,靠着萧荀在其中的关系,终于将那些随从的武功师承也一一调查清楚。
伏击之地,定在原先德宝云宅外,坊城内外只有一墙之隔,周围地形错综复杂,又有运河之险可依,乃是一块不可多得的生地。
寅时天光将出,整座城尚在宵禁之中,长街上空无一人,偶有老鼠惴惴跑过。可若是细细聆听,便能从风中辨别出一些细微的呼吸声。
这些几不可闻的呼吸声立刻被整肃的马蹄踏地之声淹没,河上新建的木桥在马蹄的□□下吱吱作响,见者无不担心木桥会忽然倾圮。
不祥的预感忽地应验了。只听桥下忽地爆出一连串的喀喇声,竟然真的整个塌落下去。踩在桥上的马匹徒劳地后退,却仍没挡住下落的颓势,与木桥桥身一道落入水中。
暮春时节已算是到了江南孩童下水戏水的季节了,只是这些人大多来自北方,不谙水性者多,加之身穿铠甲,十分笨重,落水之后,浮起者不过十之五六。落水者正待呼救,有一人忽地沉底,像是下面有一只看不见的手将人拽了下去,旁人见之不妙,奋力往岸边划去,可惜水下水鬼不饶人,竟是打算一个也不放过,不多时,尚且浮着的人纷纷都被拖入水中。
后面的sao乱引起了前面人的警觉,就在这时,一阵低低的号角划过寂静的街巷。
住水边之人倒是常听这种声音,码头里每日要响上几百次,每响一次,就有一艘船靠岸卸货。可建业城中并无一条水道可以停泊大货船,码头的声响怎么会在此处出现呢?
马上骑兵忽地齐齐拔刀,不过就是一瞬,便与江湖群豪短兵相接。
一柄大夏龙雀无往不利,一瞬便毙一人。莲花渡众人为了保密,此一行只得廿二人参战,更莫提其中尚有武功不太强的小儿辈,他除了要杀自己份内那四个人,还要把别人的份也干掉不可。是以他一鼓作气,将自己一辈子的手艺都使了出来。只可惜杀第一人时还算占着偷袭之利,杀第二人时已陷入人群之中。
这群羯人的实力也渐渐显现出来,相互合作极为默契,进退之间恰如弹琴奏曲,一张一弛暗合某种奇异的旋律。银锁戳了戳金铃,道:“我还道你够信我了,你瞧那些人。”
金铃点头道:“生死相托……分明是生死相许。”
银锁吐吐舌头,道:“我以前在于阗听过这样的故事……古时候,西边有一个小国家,他们的军队里往往结成……一对一对的,战斗时为了在自己恋人面前表现,都勇猛无比。”
金铃咂舌:“都是男的?”
银锁点点头,评价道:“陈七寸挑的那人本来是个头目,怎地现在看起来好像不是?难道我也看走眼了?”
金铃眯着眼睛,道:“不对,有问题,你看中间那个胖子……”
银锁却低声惊呼道:“你看那个人!中间那个!就是跟踪我们的那个,我就说他是给王伟卖命的!咱们早就被他盯上了,那岂非……”
金铃跟她颇有默契,是以一下子找到了她说的那个人,“有古怪,你瞧咱们的人跟他打了照面之后。”
银锁定睛一看,只见莲花渡一位长老举着刀朝那其貌不扬的汉子冲了过去,一个照面之下竟然转头砍向别人,仿佛两人互相看不见一样。
“奇了……竟是个反间,那他来跟踪我们干什么?”
“他朝王伟那边去了。”
银锁抓紧了她的手,道:“那真是王伟?形貌虽然不差,可他不是个文官吗?怎地他一点都不怕?”
那汉子趁着乱战,同羯兵不断换位,渐渐接近了王伟身边,时不时与我方人马磕碰一下,银锁趁着这间隙问道:“你刚说的胖子呢?”
“背对我们呢,我看着很眼熟,想找你看看。唔,那人要出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