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来找她?
珍珠越想越觉得这里头有文章。
她道:“你带我瞧瞧去,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冬日里,王府树上的叶子都掉落光了,只有灰黑色的树干朝着天空坚强地伸展着,几名下人正在清扫落叶,珍珠脚下踩着枯黄的落叶,沿着一条青砖小径走进了花厅。
屋中有一名男子身穿玄色旧棉袍,头发挽了一个髻在脑后,长得剑眉高鼻脸型削瘦,正低头思索着什么。
珍珠一打眼的瞬间就觉得这人和裴昶然有几分相像,那种初次见人时的冷冽;那种不愿与人太过亲近的排斥;那种莫名其妙的沧桑感…
那种只有与人亲近了才有的柔和表情。
听见有人走近了,他微微抬起头来,珍珠看见了一双黑白分明的凤眼,只可惜那双眼睛明明白白告诉你,他看不见!
珍珠在他对面的椅子上坐下来,贴心地道:“我是王妃,听说林大人把你送到我这里来了,用过早膳了吗?我叫人送些糕点热茶来。”
她说着就转头示意王大福去端上来。
王大福正站在一旁看热闹呢,见他家娘娘叫他去端茶,三步二回头不乐意地去了。
只听得那人道:“我叫云骏玮,不是林大人把我送过来的,而是裴王爷花了五千两银子买下的我,且这银票如今在我自己手上。”
珍珠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有些敏.感了,他这话怎么听着有几分酸意?
她呆了片刻,脱口而出道:“那你是和王爷签下了卖身契?”
这话一出,那人脸色青黑,明显不大高兴,半响听他道:“没有签卖身契,王爷说若我愿意可一直在这里住下去,若我不肯那便留在此地一年,等您对后宅上手后便可离开。”
他说完后苦笑着又添了一句:“说是没卖身,还是卖身了吧?我这是看上了五千两银子,即便有一天离开这里,这些银子也足够我衣食无忧好久了。”
珍珠觉得此人大约是有几分傲骨。
她本想问问他究竟有何本事,值得上爷花五千两银子买他一年的,可仔细一想又觉得不知该怎么开口问话,似乎怎么说都有些不对劲。
云骏玮等了好一会儿也没见对面那女子说话,听她声音稚嫩,怕是尚欠年轻不知该如何问话,心下不免多了几分好感,只觉这位王妃不是什么刻薄恶毒之人。
他只好自己开口:“小人有一长项,王妃也许用得着,小人记性绝佳,对听过的声音说过的话一次都能记全,您若是带着我,账务上的事情忘记了,回头问我即可。”
“呃。”珍珠惊道:“真的吗?那可真是厉害了。”
她急急问道:“我有一位女先生,明日起便接着来给我教学,我若是上午没听明白的,下午是不是可以接着问你?”
云骏玮道:“可!”
珍珠接着问道:“那刘管家给我说了账目上的事情,我若是没记清楚,没弄明白,回头是不是还可以接着问你?”
云骏玮道:“可!”
“哦。”珍珠喃喃道:“那我也要叫你先生啊,是不是?”
云骏玮道:“可!”
“呃…”他一句话脱口而出,片刻后反应过来,呐呐道:“娘娘客气了,您无需叫我先生,小人眼下只是您的奴才。”
“不,不,不。”珍珠摆手道:“我还是叫你云先生吧,要是天天管你问这问那,却依然把你当成奴才恐怕不太妥当,像王大福这样的蠢材才是奴才。”
王大福正端着茶盘进来,一听这话脚下一个踉跄,无语道:“娘娘,您又在背后说我坏话了。”
珍珠嘻嘻笑。
她转头看站在一旁侍立的刘管家道:“刘管家,你给云先生安排一间屋子,就在前院找一个大些敞亮些的,再安排一个小丫头侍候他,他眼神不太好,自己一人生活怕是有些不太方便。”
云骏玮开口道:“娘娘,不知可否换成一名小厮来,丫鬟小人觉得怕也是不甚方便。”
“哦。”珍珠嘱咐刘管家:“那就小厮吧,你看哪个利落些的,派一个过去。”
王大福自告奋勇:“我,我,我,派我吧。”
珍珠白他一眼道:“你不行,你忘啦,是谁说要对我赴汤蹈火在所不辞的,转眼就想弃暗投明去了,不准去,我不同意,你得天天来我这里请安侍候着,从今儿起你就搬进宝珠苑来,我那下人屋还有好几间空着没人住呢!”
王大福顿时苦着脸连声讨饶:“娘娘,娘娘您放过奴才,您那院子里如今可是有三位厉害的嬷嬷,我这要是去了,怕是要受磋磨。”
“胡说八道。”珍珠笑斥道:“我看你怕是皮痒了,不来就挨揍,自己想想吧!”
刘管家在一旁被这主仆两人的对话说得笑出了声。
云骏玮的脸上也露出了一丝笑意。
珍珠留云骏玮一起用了午膳,刘管家整理好了房间又挑了一个小厮过去侍候,她这才回宝珠苑准备打个中觉休憩片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