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手禁不住地颤抖,他攥紧了拳,却只是让自己抖得更加厉害:“他到底把我当成什么?”
“我早就说过:少爷疯了。”陈伯从简宁脸上移开视线,望著窗外绵绵的雨幕,他忽然叹了口气:“我带您看点东西吧。”
沿著旋转楼梯向上,陈伯把简宁带到了三楼。这个楼面简宁很少上来,苏宇青曾经说过,这儿都是些空关著的客房,他的母亲生前相当好客,常常在家招待朋友,但是随著她的去世,这里也一天天地冷落了下来。或者是因为长期没有人住,或者是因为天气的缘故,整个三楼显得异常Yin森,跟在陈伯身后,简宁一阵阵地发冷,他努力压抑著不让自己咳嗽出声。
“就是这里。”陈伯推开一扇房门,“啪”地打开了顶灯。融融的灯光倾泻下来,多少驱散了一点Yin沈的气氛,然而步入房门,简宁的脸色却更加苍白了。
眼前是一间不大的客房,因为堆满了东西而显得异常拥挤,在这样的局促的空间里,那些富丽的家具也显不出原本堂皇的气派,然而简宁知道,假如换个适当的房间,把家具重新摆放一下,把那些折叠著的帷幔悬挂起来,再让长长的流苏拖垂下来,那将会是怎样的一番景象。是的,简宁知道,因为所有这些家具、幔帐、窗帘,乃至软垫都跟他房间里的一模一样。
“这些都是简先生用过的东西。”陈伯抚著衣柜子上的纽花把手:“简先生出事之后,少爷就把他的东西都搬到了这里,大概是怕睹物伤情吧。我们总以为他难过一段时间就会好的,可是,少爷比我们想的还要难以自拔。几个月前,他忽然让人送回来一套一模一样的家具,吩咐我们搬进了简先生的房里,从那以后,他又订了一样的帐子、一样的窗帘,每天晚上他都呆在那里,一点一点把房间恢复成原貌。那段时间,少爷专注得有点吓人,底下人都在议论,有人说少爷中邪了,还有的干脆说他要造一个新的简先生。这些话我当然不信。可是,”陈伯苦笑,“他把你带回来了。”
拉开柜门,陈伯挑出一件衬衣,拎到简宁面前。衣柜的镜子里映出简宁苍白的面孔,这件衬衣跟他现在穿的一模一样。
“你的衣服不是少爷买的,就是我帮你选的,因为原版都在这里。”陈伯把衬衣挂回原处,随手拉开了一旁的抽屉:“袖扣、皮带、领带夹,这些都跟简先生用的一样。其实,所有少爷替你备下的东西,都是按著简先生的喜好来的,就连吃的东西也不例外,你大概没有注意过,我从来不问你想吃什么……”
简宁蓦地转过身去,他无法再面对镜子,也不想再听到陈伯的声音,身体仿佛懂得他的心思,耳朵里嗡嗡地响起了一片杂音,视线也模糊起来。简宁慌忙抓住旁边的家具,这才没有栽倒,他注意到那是一个书架,靠近他手边的地方,插著一本小书,书脊上有烫金的花体英文──The Little Prince。
“简宁。”
背后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耳朵还没有反应过来,胸口已经隐隐作痛,简宁深吸一口气,回过身去,苏宇青站在门口,怔怔地望著简宁,此刻他的脸色跟简宁一样苍白,往日的淡漠变成了掩饰不住的无措,他动了动嘴唇,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苏宇青的慌张倒给了简宁勇气,他扬起头,居然笑了一笑:“你说过,有一天我想走,随时可以离开。”他把手机扔在桌上,又掏出钱包,把钞票和各种卡片统统倒在地上。
“这是我的,”把那个已经有点磨损的空钱包贴到脸上,简宁紧紧咬住下唇,疼痛给了他足够的力量:“还好,车祸之后还留下了这个。我还有自己的东西。”
走到门口的时候,苏宇青攥住了简宁的胳膊,隔著一层衬衣,简宁可以感觉到他掌心的温度,那温存的、包容的,曾经给过简宁那么多幸福的温度。被他这么攥著,简宁听得到自己的勇气蒸发的声响。领悟或者简单,割舍却原来是那么的艰难,简宁控制住自己的声音,竭力不让它发抖:“你答应过,我要走,你决不阻拦。”他顿一顿,使出最后的气力:“别让我看不起你。”
终于,苏宇青松开了手,感觉他的手指一根根放开,简宁不知道是痛苦还是释然,然而他也没有Jing力去厘清自己的感受,他必须把所有的力量都凝聚到腿上,才能走完那长长的、仿佛没有尽头的旋转楼梯。
21
踏下最后一级台阶,简宁松了口气,与此同时,视野突然暗了下来,他听到自己的膝盖跪在地上发出“!”的闷响,接著就什么都听不见了。
醒来的时候,简宁闻到一股熟悉的消毒水味,床单是白色的、枕巾是白色的,墙壁也是白色的,简宁知道这里是医院,是他记忆的起点。有那么一会儿,他觉得其实自己从来没有离开过病床,苏宇青也好,这几个月的开心也好,难过也罢,都只是一场乱梦。然而他很快就发现,虽然都是白色的世界,他现在住的可不是当初那间拥挤的六人病房了,这是一间单人病房,设施齐备、安静舒适,床头柜上的花瓶里插著一束纯白的玫瑰,望著那丝绒般的花瓣,简宁心中一阵刺痛。
“吱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