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候,当她凤冠霞帔的时候,当她被人搀扶着进入花轿的时候,当她拜天地入洞房的时候,她在等的人,一直是那个偷了她吸针磁石的人,是与她比赛脚力的人,是与她抵死缠绵的人啊。然而,她一直没有再出现。她想,如果水灵得知了她嫁人的消息,一定比谁都着急,肯定会第一个冲到新房来,将她牢牢的拥在怀中,然后带她远走高飞。可是呀,那个人现在在哪呢?在她心中,隐隐盼着轰轰烈烈的反叛一回,可是这样的好戏,没有了水灵,她一个人怎么唱的下去?林清影叹息着,流着泪,也许今生再也见不到面了吧?而现在的丈夫是云政亭。人人都说他是身怀王佐之才的少年英才。他曾经率领三千Jing悍铁骑,以多胜少奇迹般的攻破了反贼的十万大军;他也曾黄沙百战穿金甲,穿梭于青海雪山天地暗的玉门关;他更用智而不用力,不费一兵一卒的智取襄阳府、荆州府,为王师南下江浙争取了湖广千里沃土作为大后方。这样的人物,应该是个任豪侠气,慷慨不群的大英雄吧?
林清影在心中暗想道:若是这样世人景仰的大英雄娶的妻子并非完璧,他一定会气得吹胡子瞪眼,暴跳如雷吧?又或许,他会休了自己,又或许,他顾及颜面,忍气吞声?他到底是个什么性格的人呢?林清影,毕竟只是个任性妄为的孩子,她忽然想捉弄一下这个未曾谋面的丈夫,她想叫他蒙羞,想让他体会一下挫败的感觉。然后,她可以雄赳赳气昂昂地离开云家,离开朝廷的纷争,以她的本事,完全可以独创一番天地。她可以不是兵部尚书的千金,可以不是云政亭的妻子,但她必须是林清影。
虽然这么决定了,心中却不能如想法这般释然纯粹。在那辗转反侧,俯仰承欢之际,泪水还是不自主的涌了出来,打shi了鸳鸯枕。
云政亭却哪里注意到了这凝结着无数辛酸苦楚的泪滴。洞房花烛夜的他,如例行公事一般严肃冷漠,甚至连一句话都没有说,只有粗重的呼吸声。好像一切都是那么顺理成章。
但林清影心中却不这么认为。她在等着云政亭发怒或者发问。可是他都没有。他那么平静,他对着她的时候总有彬彬有礼的微笑和嘘寒问暖的话语。在外人看来,他们确实是一对幸福和气的夫妻。然而婚姻这种事,如人饮水,冷暖自知,旁人怎么看做不得数的。他们是举案齐眉,是相敬如宾,但是,这样的相敬过了头了,不是“如宾”,而成了名副其实的主宾关系了。
林清影困惑,更多的则是失败感,似乎还夹杂着些失落感。她自恃美貌聪明,任是哪一样都可以一手遮天,偏偏这次失算了。她开始对自己的丈夫云政亭好奇起来。这份好奇,正是一切的开始,一如她对水灵的好奇。她见云政亭Cao练将士时的威风凛凛,排兵布阵时的小心谨慎,对待下属时的恩威并重,对上司时的不卑不亢。他的确是个运筹帷幄的横霸少帅,是个忠心不二的硬挺臣子,是个铁骨铮铮的战场英雄。但他,有时会夜里一个人独坐到天亮,有时也会唉声叹气,也会紧锁双眉,但是他绝不会把这份愁绪扩大,他会紧紧的压抑着,仿佛怕被人看穿一般。但他越是这样,林清影就越想深入了解他。终于,她忍不住问了他,为什么那么不在意自己?毕竟,她是他的夫人。
云政亭笑了笑,道:“我没有不在意你。我尊重你。我看得出来,你虽然行事有些乖张出格,却是个极有才能的好姑娘,能娶到你,我很荣幸。至于你的以前,我没必要追究。”
林清影忽地就被云政亭打动了,只因那“才能”二字。这是她一直希望得到认可的东西,而认可她的人,正是要与她相伴一生的丈夫。林清影兴奋的发现,也许云政亭正是她少女时代的那个梦中情人。起初的偏见,更多的是因为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样的陈规陋习,而不是因为云政亭本人。慢慢地,她放弃了最初潇洒的想法,安生的在云家住了下来。其中一部分原因是对云政亭的看法有所改观,更重要的却是她发现自己怀孕了。随着她腹中的胎儿一天天的长大,她与生俱来的母性让她不能自私的只为自己考虑了。她要给孩子一个完整的家庭,她要她的孩子过的快乐幸福。虽然,那曾经的依稀倩影还依旧入梦,却早已不复当时的激情与冲动了。
林清影顺利的诞下了一个女儿。当云政亭在她面前抱起这个初生的生命的时候,她竟然隐隐约约的看到了云政亭眼窝深处闪动的泪花。她不明白,究竟是什么触动了云政亭,让他感伤至此。她终究还是不了解他啊。
是谁酿就春色,又是谁断送流年?那日,捷报传来,说云将军一举平定江南乱贼。更有甚者说云将军此次出师有天神相助,不费吹灰之力,全胜而归。林清影听了,抱着女儿微笑不语,心中却也甚是欢喜。她知道云政亭的能力,知道他一定会成功,所以从不担心他。所谓神人相助,不过以讹传讹,神话了这位年少的将军罢了。
云政亭回来了,丝毫没有胜利的喜悦,丝毫没有战胜的英气。他颓废的把自己关在卧房内,不许任何人接近。三日来不吃不喝,也不说话,不理军务,就只是默默的坐着。
林清影暗暗吃惊,她从未见过如此不振的云政亭,简直不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