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按捺不住希望,为此不惜搏命、以身犯险。是人,就会存着活命的念头,哪怕就是飞蛾扑火、以卵击石,又何错之有?更何况,说她是贼子,是狼心,可她这般年纪,那曾经的血腥厮杀和抢夺又当真与她几分相干?自己的坚持似显得有些矫枉过正,也或者,有些冷漠……
虽没有认真想清楚自己要怎么办,慕峻延却已经转身走到门口,左右看看无人,轻轻合了门,又返回来,点亮了烛灯。
橘黄的光亮映在他脸上,柔和了那冷峻的棱角,看起来很是温暖,就连刚才那冷冰冰的话也似被暖化了,本还在绞尽脑汁想理由的丹彤不觉松了一口气,讨好地冲他笑笑,“谢慕大哥。”
慕峻延没理会她的笑,却示意她坐,“明知故犯,一而再,再而三,你这丫头胆子可真大。”
“这回跟上次可不一样,不会出事的!”
“信口开河。”慕峻延忍不住嗔了一句,又认真问道,“今次你是怎么出来的?”
“悄悄跳窗子出来的,而后溜到花园子里,再翻墙。承泽早早在外头给我备了马,就这么着了。”
“是承泽助你?”慕峻延有些意外,“他知道你要做什么?”
“……嗯,”丹彤老老实实地承认,“他其实看我看得也紧,老怕再出事。是我非不依,他也没办法。再者说,他可欠着我呢!若不是我,他和……”正是美不滋儿地得意,突然警醒,赶紧闭紧了嘴,心里一阵慌跳,天哪,差点说漏了嘴!这要是让慕大哥知道了那两个的事,那可真是……小心看他,此刻双眉深锁,神色严肃,似并未多在意她的小口误,丹彤这才悄悄舒了口气。
听说这其中也有承泽,慕峻延的担心又添了一层,丹彤或可暂时藏在身边,日后再妥善打算,可承泽若被牵连,即便易贺两家有交情,也断断脱不开这叛国之罪,这如何使得?
“你与承泽是怎么商量的?贺老将军知道你们交好,又有上次之鉴,待明日事发,他能撇得清么?”
“嗯?”丹彤被问得糊涂,“明日事发?怎么会等到那会儿?我会早早儿溜回去。就算晚了些,或是晦气被撞上了,我一个人认下就是,不会再让他为我罚跪。”
“什么?”这一回轮到慕峻延听不明白,“你早早回去?”
“啊,我都算好了。原先半个更次就有人来看我一回,后来成了一个,再后来两个,如今只在起更的时候来看一眼,遂我只要天亮前溜回房里就成。”
看眼前这丫头拍着胸脯打包票,一脸的认真,一种十分不好的感觉在慕峻延心里隐隐绰绰,抱着万中有一的侥幸,他耐了性子问道,“丹彤,你今儿究竟是为何而来?”
“哦,是为这个。”丹彤说着,从身上解下软包裹,打开,“那天我借了嫂嫂的故事画本,回去这些日子我都画好了,就想着还给她,本是,本是该往清平易府去,咳,可,可我想着我这样子别吓着嫂嫂了,不如,不如送回这儿来,横竖,横竖这也是她的娘家,你说是不是,慕大哥?”
慕峻延听着,直恨得牙痒,这个坏丫头!!深更半夜地跑来,原当她是偷逃出来寻他庇护,弄了半天,是寻了借口贪玩儿!枉他白白忧心这半日,甚而还一时血热,想要靠一己薄力护她周全!
“慕大哥,你说是不是,慕大哥?”丹彤捧着那画本,又是吃不透眼前这位的脸色,“不能这么去找嫂嫂吧,她胆子小,是吧?”
“哼。”这一声,慕峻延自己也不知道是冷笑还是苦笑。
“承泽也说是。再者,清平远,一夜赶来回有些紧。老将军又起得早,每日在园子里练功,虽说耳朵不大灵光了,可后脖颈子都长着眼睛,神着呢!有一回夜里我在园子,咳,赏花,” 丹彤轻咳了一声,悄悄赞自己机灵,赏花好,赏花雅,总比实话说喝醉了从树上掉下来强多了,“隔着好远都被他发现了,溜也溜不得,好训了一顿呢。这要是再被撞见可怎么好?”
听她嘟嘟囔囔不停,慕峻延终是有些耐不住,“你怎么老想着跟贺老将军耍心眼儿?耗子逗猫,你不要命了?!”
“耗子?”丹彤立刻瞪圆了眼睛,“我怎么成耗子了??”
“你当你是什么?蹿房越脊,毛头小贼!” 慕峻延的心情难得如此起落,一时恨这丫头胡闹,话头狠竟觉梁上君子都不够分量。
“毛头小贼??你!你……”丹彤气红了脸,虽是一直被看管辖制,可毕竟谁也没敢这么说她。若是换了承泽,早一通劈头盖脸!可看着眼前这个人,那本该爆了的脾气冲到脑门却又莫名转回来闷在了胸口,憋得她好难受。原还当他是与旁人都不同,却原来在他眼里她竟是这般不堪!不由鼻子一酸,噙了泪,“你,你!” 想骂,竟不知为何骂不出口,恨自己没用,腾地起身,“我走了!”
看她气冲冲往门口去,慕峻延也觉自己的话过了,正要起身拦,却见那丫头一把打开门,又砰一声关上,而后什么也不说,也不回头,只赌气站在了门边。
慕峻延心好笑,“怎么不走啊?”
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