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只有彻夜点着的小烛,只有门口紧紧的遮挡……不记得曾经有力气盘算,却记得离去时的不舍,不愿离开那冰寒之地,怕的,就是没了“眼前”,更没了“往后”……
不是佛念之人,便是终日青灯禅卷,也难以了悟……
只得笔尖下,清墨中,从此虚妄……
荷叶儿么,却是该活的,活一个实在的“往后”,何必陪着她,囚入这一虚境……
“小姐,小姐,”
“……嗯,”
“二爷……”荷叶儿往前挑挑下巴尖。
今夜无月,远远星淡,几步外已是黑暗,什么都看不真,只一个熟悉的轮廓隐隐绰绰。停了脚步,看向那暗中,明明什么都不见,却怎么已是觉出了他苦等心熬……
看她静静地候了,他才抬步。走到近前,递了一眼给荷叶儿。看二爷颓颓低着头,再不似平日霸道,荷叶儿也不敢争,悄悄离开。
夜静,夜也暗,漆黑静谧中人的心没了拘束,眼睛似也恍惚了判断,一步近,他便触到了她发间那朵小小的珠簪,凉凉的……
暖暖淡香,幽幽绵绵,他不敢用力,屏了气,轻轻地嗅,让她……缓缓沁入……是了,这便是他的病根,他的良药,比存着的那缕痴念还入心髓,医他的疾,疗他的苦……蚀他的魂……
她想退,他不依……
“二叔。”道福行礼,膝却屈不下,这福只得不全……
他没有接,却也不好说她不是,毕竟这是自己再三“嘱咐”的礼数。
“二叔找我有事?”不能看他,太近,一抬头,怕更不妥……
“你……”听她冷清,他的心更不适,“那天……那天是我话重了……”
她微微一怔,随即便应道,“二叔哪里话,那天多谢二叔提点。”
他苦笑笑,“一定要拿话来揶揄我?”
“这是怎么说?我……”
“行了。”他轻声制止,“你觉得怎样妥当便怎样,我不多话了。今儿来,是有事跟你说。”
“……二叔请讲。”
“待贺老将军从京中回来,我……”一句简单的话怎的竟是难出口,他又沉了沉气,“我就要走了。”
“是么?”
“嗯,这一去,怕是要到年底老太太寿辰才能再回来。”
“哦……”心落落,不见与不在,总还是不同……
“你……”黑暗中看不清她的脸,却也感到她轻轻垂了眼帘,他心疼,想起广灵寺曾对她诺下再不离开半步,更觉不忍,轻声说,“我也没想到老太太改了主意,可我想着不过就是这半年的光景,将来如何,总要先回府再定。”
“将来如何?”
“许是……许是还想让我进京应试。”
“哦。”
不知是错觉,还是他真的又说了什么,怎么觉得她刚刚有了些回应却又冷了下来……
“你……你别怕,我会常遣福能儿回来,若是受了什么委屈,或是,或是……”
“二叔多虑了。”她轻声打断,又浅浅错开一步,“府里老太太、姨娘都对我极好,下人们也知规矩,怎会委屈?”
被她噎了回来,终是没说出那句本也是难为情的“或是想我……”他只得假嗽一声,转而道,“说的也是,可若是有什么话,就让他传给我。”
“二叔不必惦记。听闻贺老将军于二叔言传身教,寄予厚望,二叔自当专心用功,有待一日高中金榜,老太太自是欢喜不说,连带我们这些人也是体面。”
“你也觉着我该进京应试?”
这一问与自己何干,却怎么竟是戳进了心坎……先前的流利终是有些顿,“……二叔文武皆备,总是有抱负……”
“读书、习武是于我自身之益,我本意其实……并不想什么蟾宫折桂,趟这官中的浑水。只是曾经易家有渊源,若是老太太有此意,我自当不好驳。”
“嗯,老太太也是指望二叔将来重振门庭。”这些话她口中说着,心里越远,这易家门庭,兴也好,衰也罢,于她,归宿就是那青底白字冰冷的牌位,还是山中那一xue冷墓,“他”在,她何往……“二叔只管放心去,府中有姨娘帮衬老太太,我也知理应,但无牵挂。”
但无牵挂?她怎能如此平心静气说出这但无牵挂……
看那长长的睫毛轻轻低掩,白玉般的脸庞上两面小小茸茸的扇,该是怎样心如止水才能静得这般纹丝不动,整个人都如那发间冷冷的白珠,看得他心疼,心也沉……那夜她的话,可是自己听错了……
“二叔,天不早了,我先……”
“……等等。”
错了就错了,他原本也没指望那么多,她人冷,人淡,该是自己多暖暖才是,心窝里的话早就鲠在喉中,几回梦醒千遍万遍,如今将别,人难得在眼前,还顾及什么……
轻轻补上错开的一步,低头在她耳边……又是这味道,暖暖浸入,声音禁不住在喉中轻颤,“我……我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