泽的心也不由提了起来。老人家与朝堂之事早就寡淡,这些年风起云变,传到耳中也不过是与孙儿茶余饭后一番谈笑,从未真正理会。而这一次非但牵了心神,且眉目间云深雾迷,可见非同寻常,又听是边疆“旧事”,看来是牵扯到了老太爷,遂承泽更不敢怠慢,却也不敢信口妄言,小心侯在身边,只等老人家再启口。
“承泽,还记得我和你爹爹给你讲的胡人么?”
“记得。”
“说来听听。”
“胡族乃草原游牧之族,早年混战,势力割据,延至我朝便呈三足之势,一为西辽河、老哈河一带的是兀良哈部;二为鄂嫩河、克鲁lun河的鞑靼部;三为科布多河、额尔齐斯河流域的瓦剌部。”承泽语声沉定,侃侃而述,“多年来,这三部为了疆界与资材一直纷争不断,争斗中竟也日渐强大。我朝建国初,曾与其交战谈判,划清了疆界,却怎奈胡族本性凶蛮,且因前朝软弱之由养就其贪婪之性,遂一直觊觎我中原国土,抢掠sao扰不断。先皇在世曾三次亲征,大挫其气,收服了兀哈良部,也将鞑靼、瓦剌拒退回原籍。”
提起先皇三次亲征,承泽几乎是一言带过,都只为这三次出征实在是提不得……第一次虽以胜利之姿还朝,还下表同庆,实则是久战不胜,苦苦周旋,几乎被胡族叩破了国门;第二次,正是易家老太爷临危受命,冒死救驾,非但战退了敌兵,还端端收服了兀良哈部,从此臣服朝贡。班师回朝后,先皇亲书御匾加封外姓王爵,易府一门显赫一时,却不料从此埋下了祸根……而第三次,先皇只是出至离边关尚有百里之遥的显城,易老太爷独自统军出战,怎奈jian臣起逆,粮草不济,又偷泄军机,至老将军身中埋伏,血染疆场……副将贺峰拼死杀出了血路,却只带回了老将军的战盔……回朝之后,先皇元气大伤,不久便驾崩,新皇昏庸,从此边疆再无安宁……
“嗯,”老太太轻轻点头,对孙儿的讲述与避讳颇为满意,“自那之后,总是大大小小战事不断,你爹爹当年也曾披甲出战,辗转数年,却始终未能平定……”提起先夫亡子,老太太浑浊老目中凄凄沧桑……
承泽捧了热茶递到老人家手中,轻声问,“不是说这两年边关已无战事了么?”
“嗯,”老太太接过茶,“贺峰此次信中说的正是此事。说并非朝中清流得了上风,也并不全是胡族内讧不得开交,而是出了一位人物。”
“人物?什么人物?”
老太太抿了口热茶,方才缓过心神,语声又复曾经的笃然,“一位不战而屈人之兵的人物。”
“哦?是么?”承泽惊喜,这些年研读兵法,知道用兵之极致便是不战而胜,遂听说多年战乱的边疆竟是如此平定,自是好奇,“是谁?又是如何呢?”
“说是此人并非习武出身,却深谙用兵之到,且谋略胆识过人。镇守边关寥寥数年,便摸准其宿怨新恨,釜底抽薪布下暗线,三年前终是暴出一场混乱,引致鞑靼与瓦剌再无暇顾及与我之战。”
“可是两面使诈、引致生隙交战?”
老太太看着孙儿,淡淡一笑,摇摇头……
“嗯?不是?”承泽惊讶,“那是何计策竟能使得两部同时休战?”
“贺峰在信中没有祥述,只是尽赞此人。”
承泽闻言心中也是惊叹不已,胡族虽性蛮,却也惯用心机,族中不乏智勇双全之能士。究竟是何妙计,竟是绕开鞑靼与瓦剌两族的积怨,各个击破,真真是个人物!读了这么多兵书道理,却不想当朝就有这么一位兵法大家,若是能当面请教,该是何等幸事!
“贺峰提及此人,述国事之外实则是劝我老易家再奉上我的孙儿。”
“嗯?”承泽一愣神。
老太太拉过他的手,缓缓拍着道,“他说朝中有此人,可望再复当年之宏望。他劝我送你进京应试,之后他亲自举荐你投在此人门下,说将来必能成就一番事业。”
承泽听罢,终是明白今日老太太神色异常之根由。贺老将军这些年一直与老太太书信议国事,实是不想这曾经血战疆场的一门忠烈就此退隐,遂多年于承泽悉心教导,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边关再竖易字帅旗,重振当年威摄敌胆之雄风。他的心思老太太一直都清楚,曾经笑叹当年先皇赐给易家忠义二字,实则该分一个给贺峰,言语间实在是彻底的灰心。几次婉拒和默声后,贺老将军也有些泄气,可如今浑浊朝堂中出了这么一位人物,老将军该是觉得有了再不可拒的理由,遂极力劝老易家重返朝中。而于此,老太太显然也是动了些心的……
“老太太,那您的意思是……”老人家虽是动了声色,可心意仍不明,承泽只得明问。
“说他有谋略是个不可多得的奇才,我认;说如今朝中有他做中流砥柱,边关可保,百姓安生,我也认;可要你拜在他的门下,随他入朝,从此宏达通途,我却不以为然。”
“老太太是顾虑孙儿年轻不更事、不得他的引领传授?还是顾忌曾经的jian人再作祟?”
“都不是。”老太太摇摇头,唇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