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痛。
然而,球只是递到他面前,他从她手里接过,黑沉沉的眼睛望向她。她觉得自己的灵魂仿佛被摄住,无处可去。他另一只手试探地举起,似是想抚上她莹白秀容,却硬生生地停滞在半空,沉凝的姿态,莫名的无言。
难以言喻的吸引,难以言喻的情感,满涨而无所适从。他们又是同一个班级,她目光小心翼翼地追逐着他,为一丝新发现而暗自雀跃。
至极的英俊,如锋利的长剑令人心醉神迷却不敢接近。矛盾地,他面容如此年轻俊雅,却氤氲着沉稳孤绝的气韵,仿佛在时光中淬炼千百年,于反复锤锻中沉积了光Yin给予他的历练。上天如此钟爱于他,如同接受所有神祗最高的祝福。
他还是会打球,即使话不多,却和队友配合得默契,大家也奇异地诚服他隐形的领导。
遇见他之前,她从未觉得自己有一日会自惭形秽。明敏,她亦是大家出身,钟鸣鼎食之家。才情与美貌集于一身。
然而她总会为自己某些隐秘的念头而羞惭,时而幻想而暗喜,下一瞬又低落起来……陈一言,陈一言,她恍惚地想着,指尖漫不经心地划过车窗玻璃,一双琉璃美眸毫无焦距地张望,陈一言,陈一言……究竟是要怎么样,她被自己的念头惊到了,不敢再拨开最后那一层轻雾。她害怕看见自己的欲望。
陈一言,陈一言,她以为自己有可能有这么一丝不同。然而……她……娇润的唇翕动,她自己也未察觉,自己说的是什么。
也许,是他的名字。陈一言。陈,一,言。
离别的歌
“你回去吧。”
短短一句话,她整个人似被抽干了气力,轻飘飘的全无着落。可是自己在期待什么呢,还有什么可以期待的呢。
他前天的比赛中摔伤了,却一直隐忍不发,直到最后一枚压哨的上篮。下场后面色霜白,平素浅红的唇血色尽失,直捂着手臂喘息。
右臂骨折,膝盖韧带受损,更不用说身上大大小小的擦伤。他蹙着乌浓剑眉,目光依旧冰冻的深远。她捂着嘴不让自己惊呼出来,看着他一路被送往医院。直到司机来接她的时候还是恍恍惚惚。
其实……今天她是逃了课来看他,并不是代表什么同学。她以前从不说谎,但是今日她不知所措,要极力掩藏那点隐秘的心思。可是只是一句,你回去吧。
浑身冰凉凉的。燥热的阳光明晃晃地晒着,一股寒意却从胸腔蔓延出去,截然不同的两种感觉在身体里流动,一阵寒一阵热,不停地冲刷着她每一寸肌肤。她痛苦得弯下了腰肢,手臂环抱着自己。
肯定是生病了。好难受。她想着。
一年前就预感的疼痛,此刻袭满全身。
陈。一。言。
他这伤一养就是两个多月。
风已经微凉,卷着残留的花瓣飞过,天空明澈至极,如水洗一般透彻干净。他早已离开医院回家静养,出院的那一天,她鬼使神差地又逃了课,站在医院门外的林荫下等着。
远远地,一位美妇和一位中年男子与他并行而来。他腿仍未好全,却依旧努力站得笔直,每一步走得极缓,又沉稳。
那应该是他的双亲。那三个身影越走越近,她却突然逃避一般闪身躲到高大的榕树背后,心绪澎湃。面上烧烫,不自觉地羞惭起来。她痛恨自己这样的行为,闭紧了双眼,睫毛不停颤抖。
“一言,怎么了?”美妇饱含关切的声音远远传来。
“……没事。”
心跳如擂,等着脚步声渐渐远去,逃也似的飞奔而去,竟不敢回头再多看一眼。
然而此后她无比后悔,后悔没能再多看一眼。再回到学校的时候,他座位空荡齐整,“陈一言同学已经转学了。”老师的话在耳边萦绕,似远还近。
浑身冰凉。不顾老师同学惊讶的目光,她混混沌沌地坐在他的座位上。好似还有一丝他身上的冷香残留,宛若密林中一泓深潭,清郁幽谧,泠泠彻骨的清寒的香。
香亦竟不散,人亦竟不来。
“明小姐。”她想起初遇的那天,他这样叫她。暮色四合的时候,他们一起走回家。实际上那段路是极长的,她有些累,却丝毫不觉得难受。他们住的是同一个高级小区,他把她送到门外,目送着她。她也站在二楼的阳台,看着他渐渐远去。耀眼的红色球衣,如同被冰封印的一簇火焰,危险而璀璨的美丽。
腿有些酸痛,心却也涨满了道不明的情绪,有些软有些酸。
她突然低声地哭出来,脸埋在手臂上,眼泪成串地滴落。纤薄的两枚蝴蝶骨孤清地颤抖着,仿佛一碰即碎的清丽。陈一言,陈一言……究竟她想得到什么,每次司机接她,路过他家的时候,她都会向外张望。三层的中式阁楼,花木扶疏。她期盼着能远远地望见他……
但是现在……她要去哪里找他……
为什么,为什么要那么别扭又骄矜,不敢诉说自己的热情与渴望。
“一言……我……”喉间如梗,竟再说不出接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