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不如将这具身体让给我,起码我能保证这具rou身不死不灭。”
听到“魂飞魄散”四字时,枕寒山不由额角暴起青筋,四周的草木感知到他的情绪,无风招摇。
影纵使感受到了男人身上的杀意,却依旧不急不缓地把话说完。末了,他笑着问,“你想杀我?那你大可试一试。”
影张开手臂,闭上眼睛,徐徐说,“不过,这具人类rou身和他早已融为一体,身体死了,我们都活不了。”
等了片刻,无人回复,那些招摇的草木也平静下来。
影睁开眼睛,愉悦地品味枕寒山的神色。
魔不同于蛇神,需要借助梦魇控制人心,他生来便能洞识人心,只是对这类草木修炼成妖的灵修颇为苦恼。
影揣摩不出他们的想法,尤其是面前这人。枕寒山将自己掩饰得太好,像一汪深潭,深不见底,风仅能吹起表面的涟漪,过后又恢复平静。
可现在,毫不遮掩的杀意从锋锐的眉梢溢出,狭长的眼睛似乎被千年寒冰淬炼过。影知道,若不是枕寒山对他无可奈何,那柄剑一定会将自己绞成碎片。
真是有趣啊。影心想。
白发少年满脸写着得意,嘴角勾着笑。
这笑容还未在脸上停留多久,疏眉骤然一沉。影蹙起眉头,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
怎么会?
他看着掌心,不解地想,是时间不还够吗?
影的变化纳入枕寒山眼中。枕寒山趁此机会,扬声说,“尔冬,这是你的身体,除你之外,无人能控制!”
影咬着嘴唇,冷笑道,“不可能的。他心性不定,无法阻止我。”
话未说完,胸口突然一阵疼痛。影按着心口,小声说,“傻子,这样你我都要短寿。”
少年抬起头来,一半脸嘴角抽搐,鬓角青筋显露,另一半脸面露哀色,两种截然不同的神情汇合在同一张脸上。
枕寒山上前扶住少年,“回来,尔冬。”声音好似清泉淙淙,洗尽浮尘。
尔冬听到了。
少年按着半边脸,手掌没有遮住的另一只眼睛眯起,眼中闪着水光。他咬紧牙关,似乎承受着剧烈的疼痛。
“……毁掉,也不会、给你,”断断续续的声音从少年口中传出。
只听见一声尖锐的叫喊,少年身子一软,如不是被人揽住,他怕是直接摔在地上。
清新的草木气息萦绕鼻尖,厚重、泛着些许苦涩的木香,令尔冬感到一种脚踏实地的安全感。他攥着师父的衣襟,垂着头,让眼睛里的泪珠落进土里。
尔冬仰起头,露出笑容,“师父,我还以为我回不来了。”
“别说傻话,”枕寒山轻声回应。
“方才我真觉得自己变成了另一个人,控制不住地想生气,想……杀人,”尔冬眼中流露些许悲伤,他停了片刻,才开口道,“师父。”
枕寒山看着他。
尔冬舔了下苍白的嘴唇,说:“如果有一天,我真变成了那个人,您就杀了我吧。”
他咧嘴一笑,露出生硬的笑容,尔冬本以为自己定会很艰难地说出这番话,没想到竟这般轻松地说了出来。
“尔冬,”枕寒山说,“不管你看见了什么,梦见了什么,你只需记住,我永远不会伤害你。”
尔冬脸上还残留着笑意,泪水却止不住地滑过脸颊。他心里觉得丢脸,但连眼泪都忘了擦,只一个劲地望着枕寒山。
枕寒山伸手揩去尔冬脸颊上挂着的泪痕。
直到师父帮他擦泪,尔冬才缓过神来,明白现在自己多么狼狈,赶忙抬起袖子,随随便便往脸上抹了两下。
月光下,尔冬的瞳膜透着暗红,回不成黑色了。在那冷冽月色的笼罩下,他的眼睛闪过一丝猩红。
“……”
尔冬突然俯身,双手紧紧捂住嘴唇。
魔物食人Jing血,尔冬虽保留着自己的意识,没有彻底入魔,但是在影的影响下,他仍不可避免,本能地想要饮血。
山河归一阵对尔冬魔性的遏制终究越来越弱。一旦离开阵心,影慢慢复苏,而尔冬还束缚在这具人类躯壳里,无法克制影的力量。
尔冬低着头,他不想在枕寒山眼睛里看见自己猩红的眼珠,更不想让枕寒山看到自己渴望饮血时狰狞的神色。
可是,心头翻涌起的渴望令他几乎失去意识,只本能地寻找最近的血源。
只要再近一点,那条手臂之下流动着热腾腾的血ye,只需一点,就能消解他内心的躁动。
尔冬的嘴唇几乎贴上了枕寒山的手腕,他兀然回过神,厌弃地紧抿着嘴。
枕寒山不仅不避开尔冬,反而将手腕凑上前。他见过尔冬因魔性失控的样子,痛得在地上打滚,最终却还是屈服于魔的本性。
既然如此,枕寒山心想,与其看他难受地忍耐,倒不如满足他的渴望。
“咬下去,这会令你好受一些,”微凉的皮肤贴着尔冬滚烫的嘴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