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单薄的里衣、一人衣着繁复。
影取来外衣,披在男人身上,“闷在屋子里好无趣,我们出去玩吧。”男人没有回复他,只静静地看着镜子。
影晃了下他的胳膊,“这里离北域有段距离,终于不再只有漫天白雪了,你不是想看葱郁的山林吗?趁着今日天光明媚,咱俩出去走走。”
男人依旧没有回复,影怪道,“尔冬,你究竟在想什么?”影担心他没有听见,又唤了一声他的名字。
尔冬……这是他的真名吗?
他揉了揉额角,再次抬眼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对,他叫尔冬,原本是一只低阶兔妖,偶得机缘,获得了深厚的修为。龙族二皇子招揽他为部下,现在的他效忠于水族,被水妖称作妖尊。
影见他一直不搭理自己,抿着嘴,眼角也耷拉下来。他索性也不理尔冬,两人僵持了许久,尔冬还是站在镜子前一动不动。影怕他一整天都耗在镜子面前,最终服了软,“你到底怎么了?”
“不会是因为那个人吧,”影低声说。尔冬脸色一变,斜眼瞟了影一眼。
影哼声说,“就知道你因他才心情不好。不就是旧友吗?道不同不相为谋,你何必执念过去,强留他住下来。”
尔冬脑海里突然现出一个人影,那人一袭青衣,气质温和却疏远,犹如月光,明明是亮光,却只会让人感到寒冷。
“我听说,他和你不一样,身为妖类,却对人类施以善心。呵,那等卑微脆弱的生灵,有什么必要管他们死活?”
尔冬终于开口,“你说够了吗?”影哼了一声,走至一旁坐下。尔冬说,“他虽将丹药施舍给了人,但并未明确立场。说到底,他也是妖,终究会和我站在一起的。”
影勾起嘴角,“他和你同一立场?那你还需困住他,不让他走吗?你心里其实很害怕吧。”
尔冬神色一变,垂下头,不言不语。影说的没错,他确实心里忐忑,才会邀请枕寒山前来叙旧,结果却是把他困在法阵里。他这么一做,就算枕寒山之前再摇摆不定,现在定也恨透了自己。
尔冬不敢去见枕寒山,只派人好好照顾他。那个法阵困住了枕寒山,也彻底封锁了两人的交情,那段美好岁月终究成了过去。
他到底怎么了?为什么会和枕寒山闹得这么难看?
在寒山修行的日子,他俩都是名不见经传的小妖。一个是无法凝成实体人形的竹Jing,以致总是被路过的樵夫当作孤魂野鬼,另一个是不太懂化形的兔妖,不是藏不住耳朵,就是遮不住尾巴。
兔妖好动,竹Jing喜Jing,性情不同,却相处融洽。或许是竹Jing大度,兔妖做的那些蠢事,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权当不知道。
两个小妖比邻而居,不知人间岁月飞速流逝。春季,山间开了数不清的野花,兔妖衔着一朵野花站在竹叶下,他化成人形,把花递到竹Jing手上,花瓣翩跹落下,穿过竹Jing透明的手掌。
即便如此,兔妖还是坚持不懈地找最好看的野花送给竹Jing,竹Jing一如既往地碰不到花瓣,但每一次都真挚地伸出手。
夏季,天边卷起乌云,雷声轰鸣,夏雨阵阵。兔妖厌恶雷雨天,每逢雨季,他都化回原形藏在窝里,直到雷声散去,大雨变成淅淅沥沥的小雨,兔妖才探出脑袋。
后来,兔妖捡了把人类遗失的竹伞,即便下着雨,也不用担心打shi皮毛。他撑着伞,同竹Jing一起听雨。哪怕雨不会打shi竹Jing,兔妖还是大方地替竹Jing撑起一方无雨的小天地。
秋时,山间不缺成熟的野果,高耸的果树上结着红彤彤的果子。兔妖站在果树下垂涎三尺,可惜他化成人形,也够不着低处的果子,只能捡起地上熟透的烂果子,闻一闻果香。
竹Jing不知使了什么法子,竟凭空让地面钻出一株藤蔓。藤蔓卷起树上的果子,塞进兔妖怀里,一个、两个……就算兔妖怀里抱不下,藤蔓还是不住地把果子递给他。
冬雪落了。兔妖不改小时的习性,一到落雪天,就忍不住打瞌睡。到了冬天,他既不漫山遍野地瞎跑,也不在竹叶下抬头张望,乖乖地蜷缩成一团,待在洞xue里。有时候,他会换一处睡觉,哪儿温暖就往哪儿钻。
兔妖终于发现一处最舒服温暖的地方,那是竹Jing的怀里。竹Jing慢慢凝结了实体,看上去不再像孤魂野鬼般飘渺朦胧。他抱着雪球似的兔子,安静地看雪花飘落。
那时,兔妖觉得最冷的事物莫过寒冬的冷风,即便他一身密实柔软皮毛,也抵挡不住凛冽寒风。
可是,他错了。
原来最冷的事物是在意之人厌弃冷漠的目光。那目光落在身上,犹如冰锥刺透身体,明明是明媚的艳阳天,却仿佛立在凛冬时节一望无垠的雪地里。
他究竟做了什么?
尔冬紧握拳头,恨不得将面前的铜镜砸得粉碎。
枕寒山不愿同他追随龙族,他竟自私地囚禁了枕寒山,将人封在法阵里,无法走出屋子一步。就算那屋子装潢Jing致、雕龙画凤,可说到底不过是一个看着好看的牢笼,枕寒山怎会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