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薰缭绕的也不知是什么香,格外浓郁。金鉔下面挂着一个鸽蛋大小的青器铃铛,哐当哐当,见沉见重地闷闷作响。
驴子闯进来,一阵咴叫地喷了一地的口水,浓黑的眼珠子转了转,咧开嘴角咴咴而叫,明显至极地将一干人给嘲讽上了!
乌行云气得上了头,一声大喝喊来了掌柜。
那掌柜年纪偏大,戴着一顶方帽,衣袍一撩别在腰间,足尖一点地扑向了白驴。
能做人一楼掌柜的,技击之术绝对不差,这一招也巧,是反穿腋下的虚实之势。
明面上看是拂向白驴的前额,造成一击必中的架势,暗中却自腋下反穿至白驴颈项的红绳,一翻身地径直往驴背上落,实诚想一击拿住疯驴!
诸人以为这一击必中,那白驴咴咴一叫,就那么在诸人眼前扭动了一下腰,黝黑的一双后腿蹄子就踢在了掌柜的脸上,势头未完,一蹦跶地上了案桌,叉开四条腿,俯身咴咴示威地叫起来。
老掌柜淬不及防,急忙闪身,一退而定,脸上已烙了两个驴蹄印子,一时好不气恼,卷了袖子要在上,门外却传来一声轻笑。
“这可是驴老爷,纵使我,也挨过它一蹄子呢。”
道姑娘笑,不遮不掩地扯开话头,“都吩咐过你们楼中的小子用上好的莲花白给它解渴,看来偏不信邪,这下好了,它要撒酒疯,我可拦不住!”
乌行云一看连掌柜的都收拾不了这驴,心下慌了一慌,而后镇定地招过一个小酒保,低语嘱咐了他几句话。
酒保领命而去,不消片刻抱着一个大酒坛进来,哐地一声砸在了驴老爷的桌子下,酒香馥郁而来,有人喊道,“二十年的莲花白!可惜可惜!”
驴老爷跳了一下,乌墨的眼珠儿岑亮,鼻翼扭动地汲取着酒香,甩着蹄子跳下桌子,扑着地面碎片残盛的莲花白,卷着舌头兴奋难抑地舔舐起来。
“嘿,这驴子真奇怪,竟是个酒鬼,少门主怎就知道用酒能制得住它?”
有人凑过乌行云面前问道,乌行云却横手接过酒保拿来的shi帕,本想去擦玄衣少年脸上的驴蹄印子,却被少年格住手腕,自己取了帕子,也不擦,捏在手心往外走。
乌行云皱了皱眉,跟着出去,可门外人来人往的花市长街,哪还有道姑娘两人的影子?
玄衣少年想追,一步踏出,为人扯住了衣袖,回首,乌行云半衬烟火的俏颜朦朦胧胧,一种盛放到极致的美艳霎时扑面而来。
少年捏紧了手心里的shi帕,克制着心头惊跳的疼痛。
乌行云望着少年眼底的盈盈而动,心底叹了一息,摇着头,“阿晴,别去了,她们留下驴子,定有后续,安心等着她们吧。”
少年点头,伸手比划了手势,竟是哑语,原来这般冷致好看的一个人,却是个哑儿。
乌行云抿抿唇,她出来有些日子了,这一次,不像之前一出来,就会被逮回去,即便她大摇大摆地出现在人一楼地界,也没了往常的束缚,她不知道娘是怎么想的,或许,仅仅是为了锻炼她罢。
阿晴是自幼护卫她的影卫,原是个女儿身,却因常年训练,身体发育的都没个女儿形了。她心疼她,也在意她,并且不止一次地告诉她,自己有多在意她,可惜这个人,总在拒绝她。
今日的那两个人,恐怕就是死去的太子妃和她姐姐吧?
至亲血脉的姊妹尚可如此,更不消说乌门前身陶瓮的秦时欢,以及第一代乌门主人乌云然和大昭女帝的纠葛,女人和女人之间,能有什么不可?
她想起道姑娘那一句祖师爷的玩笑话,心底有些恍然,论其辈分,只有秦时欢当得起这个词,可时隔百年,谁敢这么说?
她心底不快,尤其看到道姑娘对子折夏的小心爱护后,心就更郁涩。
凭什么别人都能好好的在一起,自己就喜欢上了一个不敢表达感情的哑儿!
看到她脸上驴蹄印子的时候,乌行云人就炸了,而后听道姑娘有意指出驴老爷的症结所在,就明白了道姑娘一定有什么事要和自己说,却碍于人一楼场面复杂,只好这样闹一闹了。
乌行云回头,望着地上已经喝得四仰八叉的驴老爷,冷静吩咐,“抬到柴房,绳子捆紧点。”
“是。”有人应声,来了几个壮汉涌到驴老爷的身边,嘿然一喝地将驴老爷往后院抬了。
场面渐渐热闹,人们很快忘了一场闹剧,乌行云心底讽笑一声,转眸往北座榻上看去,哪里还有苦道士的影子?
她想了想,转身,慢慢踏下台阶,往花市中的喧嚣走去。
阿晴怔了怔,心想方才劝乌行云回去的话定是被她抛在脑后了,眸底冷了冷,跟了上去。
徐州千年帝都,前晋定都邺城之前,亦是以此为都,及至大昭定都长安,徐州仍有东京之名,是大昭三十六州唯一没有宵禁令的夜市繁盛之地。
人一楼地处西街花市中心,一出门,就是烟胧盛地,乌行云在人群中慢慢走,不时逗留在摊位前,取了东西,给了银钱就转向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