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一口气,有种逃离牢笼束缚的解脱感。
两人一前一后、拨浪鼓似的点了头。
见纪司予没有别的指示,又连忙拖着方耀,和那四五个特意请来壮声势的保镖一起,准备先过马路。
无奈碰上红灯,一行人又停了片刻。
也就是这片刻。
在家里无时无刻不是被捧成个祖宗、从没被这样吓过的方耀,看看还在旁边站着的纪司予,又看看窝囊的舅舅,再也忍不住委屈。
“那叔叔真的好可怕啊,都不笑的,”这胖墩抹着眼泪,小声跟自家舅舅咕咕哝哝,“而且,而且……他跟谢怀瑾长得好像啊,他刚才盯着我,我以为他都要揍我了!真的好可怕,他到底是什么人啊,舅舅,他是不是帮着谢怀瑾的,他,我、我还以为他是谢怀瑾的爸……!”
他怂的慌,一顿话下来,语速极快。
黄培被他话中所指吓得寒毛耸立,可等回过神来,想去紧捂他的嘴时,却终归,已经是彻底晚了一步。
黄培下意识扭头看向自家老板。
汗意,悔恨,懊恼,愤懑一齐涌上心头,他慌得手里直打颤,最初的气势汹汹半点不见踪影。
而纪司予双瞳微张。
看了下对面,看了看方耀,他的表情有一瞬间,是近乎呆滞的。
人生头一次,他不知道应该庆幸又或是愧疚,自己将该听到、也是阿青或许最不希望他听到的话,尽数收入耳中。
——唯有霍然抬眼,定定望向对面。
望向阿青。
卓青没有说话。
隔着并不算远的距离,纪司予转身时,她那口欲松未松的气,甚至尚未来得及舒出,可到他重新扭头、看向自己的瞬间。
她已经明白。
无论这中间的契机何在。
或许,这就是老天爷留给小谢的选择。
也是留给纪司予,理应知情的权利。
尚且对此一无所知的小谢,从她颈窝处扑腾着抬起头,大呼了口气。
“我快闷死了,阿青,”察觉出不对,小谢尝试着安抚她不安情绪,笑嘻嘻地,撒了个娇,搂住她脖子,“怎么了,阿青,你为什么在发抖呀?”
红灯久留,是留给纪司予倾听的天意。
而此刻,绿灯长亮。
甚至抢在黄培和陈正德之前,他几乎是三步并作两步,大步走到这头。
而后,停在卓青面前。
他们谁也没有说话,小谢听到身后动静,有些疑惑地扭过脸来。
看看面前惨白着脸的男人,也看看不知何时,同样脸色好白好白的阿青。
小谢摸了摸阿青的脸。
他又看向纪司予,皱了皱鼻子。
童言无忌,到最后,也不过一句悄悄附在卓青耳边的:“这个叔叔好怪啊,”他说,“感觉他要吃了我一样,阿青,你认识他吗?”
卓青没说话。
她说不出来话,只能努力抱住小谢,用从未那样拼命的力气,仿佛唯独这样,能寄托她此刻全部的仓皇与不安。
纪司予盯着他口罩没遮盖到的地方,那一路狭长,被药水涂得格外惨烈,依旧尚未结痂的红痕。
他问:“脸上,”他指了指自己脸上同样的位置,原模原样的轨迹,指尖一路划下,“弄伤了的地方,疼吗?”
小谢歪歪头,不解地看向这奇怪男人。
这人真笨,跌倒了,弄破皮了,流血了,怎么会不疼?
“当然疼啦,不过已经慢慢好了,阿青有给我涂药,”他小大人似的回答,“怎么啦,你也摔过吗?”
话音刚落。
吓得魂归天外的黄培同陈正德,已经后脚跟到这头。
“我,我真是有眼不识泰山,我、我,太太,我那个,我几年前还参加过老太太的寿宴,有幸见过您的风采,我真是,我家孩子真的不懂事,给您道歉,一定给您道歉!”
方耀懵了。
舅舅这是怎么了,不是说好帮自己教训这个娘娘腔吗,为什么突然就道歉了?
“怀瑾妈妈!怀瑾妈妈!您听我给您解释,我们幼儿园这边,肯定是要给一个交代的,等会儿我就去让警卫处调监控,我……”
英英老师也懵了。
园长昨天还说怀瑾的家长不可理喻,怎么这个时候突然一脸谦卑了?
纪司予伸手。
顿了顿,摸着颈侧暖暖体温,这才重新伸出,手指指腹,揩了揩小谢额角伤口漫出的星点血渍。
“没什么,阿青照顾你辛苦了,以后长大了,也要这么保护阿青,知不知道?”
话毕。
他从卫衣口袋,掏出手机。
当着所有人的面。
“喂?陆尧,通知人事部,之前下发到各大子公司的人员调配名单,我要重新调整——还有,马上按我发给你的地址,去查一查,这个所谓的附属幼儿园,要捐多少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