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啦?”
宋春景朝他客气一点头,示意请自便。
人长得好看,医术又高明,偏偏还会做人。
一溜捡着恭敬顺从的态度来,把人捧在眼里。
乌达面色狰狞走人,心中嚎叫不已,觉得宋春景真是块不可多得的金子。
走到哪里都得人尊敬、瞩目、念念不忘。
宋春景目送他走远,站在寒冷至极的外面看着一座座帐篷。
里面沈欢看着他投在帐篷上的比寒夜还要冷清的身影。
半晌,站在原地一动未动的宋春景终于抬脚踩了几下地面。
他呼出一口绵白无边际的热气来,转身撩开门帘走了进来。
沈欢看着他解下斗篷挂在门边,又站在门边散凉气,挺直的身形像浇了水的秋竹,染上些许霜色,但是笔直伫立,腰背上似乎撑着一把剑。
宋春景觉得周身回暖,正想走进去看沈欢睡了没有。
沈欢那边一翻身,将被子整个蒙住头。
宋春景脚下一顿,远远站住,轻声说道:“睡吧。”
“对不起……”沈欢窝在被子里,嘴里咬着厚重棉被,发出哀鸣的哭声,听起来模糊不清但是格外伤心,“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要这样说话,我控制不住自己……”
“同人不同命,他一出生顺风顺水,我一出生就要四处逃窜,他金尊玉贵,终于当上皇帝了,我呢?”他痛哭着倾诉,把这些年埋在心中的委屈倾泻而出,“我是个祸端,将军府也是被我连累的,我爹也是因为我而死,我……”
宋春景站在原地,听着呜咽不停的控诉。
“师父,你能来西北,不过是看在他的面子上,从你对我说抱歉……我就该知道了……”
沈欢在逼仄空气中紧紧扯了扯嘴角:“你以为是他逼我让我自请出师门,才有了这场祸事开端,所以赶过来安抚我,替他解释。”
宋春景听着他话中所指心中一跳,他想问难道不是他做的吗?
但是事有轻重缓急,以他为人,此刻断然不会开口问。
他走过去床边,蹲下身,隔着棉被轻轻拍了拍沈欢的头,竭力想安抚好他的情绪,因此先否认,“不是。”
“不是?”沈欢苦笑数声,勉强停下,语气中透露着与这个年纪不相符的复杂情绪:“那是什么?能让我得高高在上的宋太医垂爱。”
“回京之后呢?重新收我为徒,”他理智已经全然崩溃了,几乎进入了毫无求生欲的愤怒状态,“分明就是你以为这是他做下的孽,所以要替他补偿我!”
“……对不对?”他猛然掀开被子,扯着嗓子嘶哑着质问:“对不对?!”
宋春景双唇一松,吐出一口气郁结沉重的气。
他不声不语,尽数受了他的指责和怪罪,伸出手,扯过被子给他盖好,又沉默着塞好被角。
沈欢好似一拳打到棉花上,逆来顺受的沉默没能让他好受一些,反倒更加难过起来。
然而他哭的太久了,眼皮红肿盖住视线,略微shi润一点就一阵刺痛。
眼睛突然一凉,搭上一条微凉的毛巾。
然后是宋春景贴合伏在上面的手。
“冰一下会好受一些。”他说。
沈欢泄气的平躺在床上,毛巾被体温焐热,宋春景换了一块新的又给他捂好。
沈欢闭着眼,感受着那丝丝冰爽凉意。
没了庇佑的少年一夜长大,看着眼前一片黑暗,胸膛里的心脏像被人紧紧攥着,艰难的呼吸。
无声片刻后,呼吸终于稳定下来,沉沉睡了过去。
他强撑着,无论是身体还是Jing神,都太累了。
宋春景在黑暗中看着少年被眼泪浸shi略显浮肿的脸庞。
他心中才腾出功夫来想一想刚刚沈欢说过的话,心道:沈欢不再学医这事,难道不是李琛在背后指使,是我听信何思行一口所言,差点冤了他吗?
磋磨半夜,他脑袋中的弦一直紧绷着,也跟着头疼起来。
又接连给沈欢换过几次毛巾,他看着沉沉睡去的人,这才回到另一端的床上,和衣而睡。
万籁俱寂,西北天高地阔,值守侍卫无声的瞭望远方。
瞭望台下万千帐篷,俱都熄了灯火,陷入浅眠之中。
清晨第一声号角吹响,外头天光微亮,四处骤然响起穿衣服的窸窣声。
Cao练开始了。
宋春景头痛的坐起身,缓了好一会儿才清醒过来。
他望了一眼对面,沈欢还在沉睡中,于是轻手轻脚拿起洗漱用的东西端着水盆走出了帐篷。
乌达望着往来不断的士兵,站在一旁等到宋春景擦干脸上的水珠,才上前端起他用过的水飞快的跑去倒掉,将空盆拿了回来。
宋春景轻轻搁在门边,深深吸了一口气清晨的寒凉气。
他属嗜觉的人,半夜没睡,疲态尽显,眼圈下边隐隐发乌。
乌达从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