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对?”
她死死盯着圣人,圣人漠然地看着他。
“哈哈哈哈。”皇后大笑起来,宛如癫狂。“卢绮娘越妖孽,你受益越多,越高兴。所以你不在乎她是不是妖孽。你怕我戳穿她的真面目,你说我是疯子,阿耶阿娘也说我是疯子,所有人都说我是疯子,其实我根本没疯,是不是?”
尖利的笑声响在耳旁,圣人心底无一丝波动,只记忆仿佛逆流而上,回到了二十年前。皇后怒气冲冲地跟他争吵,一口咬定绮娘不是卢家小娘子,而是不知哪来的孤魂野鬼。
当时他其实已有察觉,绮娘的情况并非简单的失忆。尽管绮娘竭力表现出符合人们认知的小娘子的样子,但偶尔不经意的举动骗不了人,她对这个世界的陌生感也绝非一个失忆可以瞒过去。
但谁在乎呢?
他喜欢绮娘,喜欢的便是绮娘这份不同寻常。他的每一个荒诞不经的想法,绮娘都会理解、肯定、支持。不是因为他是圣人,而是绮娘真的相信他说的那些,支持他做的一切。他跟绮娘在一起,只觉得如春日的树木,说不出的舒展和恣意。
所以绮娘是妖孽又如何?他不怕绮娘,反而担心圣域知道了绮娘的来历会抓走绮娘。当皇后跟他指出这一点后,他心中升起的不是被骗的愤怒,而是巨大的担忧。
他怒斥皇后胡说八道、指责皇后因为嫉妒绮娘而胡言乱语。他说皇后疯了,全天下人便都认为皇后疯了。
卢家也不例外。
“你根本不爱卢绮娘,你根本就是利用她……”皇后表情狰狞,一句话拉回了圣人的思绪。
沉埋在心底的感情蓦地爆发,圣人自踏入长乐殿后,头一次露出了怒色。
“朕心悦绮娘,朕爱她、敬她、怜她,恨不得把天下都给她。如果不是你的愚蠢、嫉妒、恶毒,绮娘怎会早早病逝?你利用绮娘的善良逼着她嫁入沈家,逼着她离开朕,逼着她一退再退不得不躲入协会寄人篱下。你口口声声骂绮娘是妖孽,绮娘害了卢惜绮,你怎么不问问卢家,卢惜绮落水跟绮娘有什么关系?沈亭誉宁可喜欢一个ji子也不喜欢卢惜绮,卢惜绮自己想不开抑郁而终又跟绮娘有什么关系?你不怪卢家下人伺候不周害的卢惜绮落水,不怨沈亭誉不顾卢沈两家情谊把卢惜绮跟个ji子放在一起,你反而全怪到无辜的绮娘身上。
绮娘做错了什么?
她唯一错的就是稀里糊涂托生到卢惜绮的身体上醒来。她把自己当做卢惜绮,敬你畏你,孝顺你阿耶阿娘,小心翼翼地过着每一天。她没了之前的记忆,不知朕是圣人,是朕骗了她,和她又有什么关系?你骂她勾引朕,利用她的善良逼着她嫁给沈亭誉,满足卢惜绮的心愿。你问过她的意愿了吗?你逼死沈亭誉喜欢的ji子,推到绮娘身上,你想过绮娘如何在沈家立足吗?
你恨绮娘,是真的恨她替了卢惜绮吗?你恨的是她得了朕的心,恨她威胁到你的位置。什么卢惜绮,什么姐妹情深,不过是一个遮羞布。
绮娘心善,就因为占据了卢惜绮的身体,一直对你、对卢家心怀愧疚。朕要废了你,是绮娘求朕让你继续做大唐的皇后,保卢家一世富贵。直到死前绮娘都跟朕说她不怪你,你做的没错,是她占据了卢惜绮的身体,是她来的时间不对……绮娘对你、对卢家仁至义尽。若非绮娘,朕、朕早就想屠了你们全家!”
最后几字如惶惶雷音炸入皇后脑海,拉回了她的一丝清明。之前圣人说的诸多替卢绮娘辩驳之语,皇后并未听进去。她恨卢绮娘占据了自家小妹的身体,恨卢绮娘勾引皇帝,恨皇帝心悦卢绮娘。二十年下来,这种憎恨早已如一颗种子深深扎在心底,生根发芽长成了一棵苍天大树。这棵树以仇恨为养分,一日日被她的偏执浇灌,混合着心底深处的Yin暗,早已扭曲的不像样。如果仅凭皇帝几句话便能说服,两人也不会隔阂如此多年。
“呵……”
皇后自嘲地笑了起来。
“在圣人心里,卢绮娘自然千般好万般好,吾跟卢家为圣人做的再多,也比不上卢绮娘的一根头发丝。”
“你们为朕做的?”圣人低头漠然地看向皇后,“你、还有卢家做的一切不是为了朕,是为了朕脚下的这个位置。你们心心念念,虚寒问暖的是朕手中的权利、是富贵,唯独没有朕!”
噼啪!
炸过一次的灯芯再次炸裂,燃了一整夜的宫灯迅速熄灭。幽幽月光下,皇后在圣人的逼视下缓缓移开视线,身子一软跌倒在了地上。
……
卯时刚过,朝暝冉冉东升,一抹金光刺破云层,昭示着新的一天到来。
李流光一夜没睡,翻找出以前的字帖来,凝神静气地练了一晚上字。自寅时过半,外面的动静便越来越小。方管事鼓着勇气跑到府外看了看,据巡逻的兵士说长安城的回鹘人都差不多被抓起来了,今夜不过虚惊一场。
跟李流光说起这些,方管事满脸喜色。
李流光却不如他这般乐观。回鹘人不过是个幌子,也不知所谓的抓回鹘人,是圣人平定了叛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