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喜欢你了。”
林间风雨大作,喻识方平复的心chao复掀起数丈波澜。
他一时愣住,稍稍低下头,想了半晌,只能道:“我知道。”
陶颂握住他的手,轻轻往下说:“那个时候,我什么都没有了,亲人、前程、家世——这些旁人从小到大艳羡或者嫉妒我的东西,我都没有了。但我遇到了你。”
“你或许救过无数人,也没有把这些当什么,但对我来说,这是我记一辈子的事。你救起我后的很长一段时间,我都想一死了之,是因为你,我才愿意活着。”
陶颂缓了缓语气,似乎压抑着激动的情绪:“往大了说,那时我很难再去相信这个世道。我祖父一生为社稷黎民,昔年一纸治水方略救过多少百姓,哀帝那般昏聩,祖父数次舍身直谏,毫不顾惜此身。他一生鞠躬尽瘁,末了,却死在了一群不知何处来的妖邪手中。我妹妹,当时才六岁......“
”阿颂......“喻识听得难受,只觉得他情绪不对,忍不住出言阻止。
陶颂摇摇头,又握紧了他两分:“我兄弟许多,却只有这一个妹妹。她才六岁,路上一直吵着要吃京城的糖人,她来不及为非作歹,也来不及行善积德,就那样白白地死了。”
“我不懂,为什么他们会有这样一个下场,临终时连尸骨都不全......”
喻识紧紧地抱住他,陶颂情绪起伏得很厉害,他从来没有听过陶颂说这些事。
陶颂伏在喻识肩上,又抱住他:“剑修,是你,让我觉得这个世道上,或许还有那么一二公道在,能让好人善终,让恶人得到惩治。我不敢再相信什么公道世理,我却相信你。”
“从前话本子上说,天下第一剑修惩恶扬善,无所不能,那时我就要死了,你当真来救我了。”
“我想做和你一样的人,我想站在你身边,喻识,我一直都喜欢你。当年你死的时候,我真的很难过。”
喻识觉得陶颂有些微的颤抖,他尽可能地安抚着陶颂,心下也苦涩得厉害。
他一腔感慨,却不知说什么好。
他又开始显得如此笨拙。
陶颂在他怀里伏了一会儿,才又轻声道:“所以剑修,你不能再有事了。我已经很厉害了,我会保护你的。你好不容易回来,再离开我,我会恨你的。”
他顿了顿,又低声道:“你再离开我,我会报复你的。”
“报复?”喻识愣了下。
陶颂动了动:“我就杀光所有的好人,带着恶人为非作歹。你若是还有一缕魂在,一定会来找我,你若是魂飞魄散,那便是天道本就不公,我这一番行径,也算不得什么。”
此时恰好狂风吹过,一截树枝这段,咔嚓一声巨响,自窗外砸下。
喻识一抖:“你少吓唬我了。”
“我说到做到。”陶颂语气平淡,喻识虽然看不见他的神色,却觉得这是认真的。
他又想了想,只能信誓旦旦地保证:“我答应你,我不会再出事,也不会离开你,可以吗?”
陶颂抬眼起来:“剑修,你不能骗我。”
喻识笑笑:“我哪里还敢骗你呢?”
陶颂仔细端详了一遭儿他的神色,品了品,似乎也并没有作假。
他不知道喻识想去做何事,或者做了何事,只知道,喻识如果想说,方才就会说了。喻识不肯说,他去问,肯定得不到什么答案。
陶颂默了默,只盼着这一番掏心掏肺,能让喻识暂时不要去冒什么险,或者,能和他说说也好。
风雨疏狂,喻识却更坚定了些心思。
陶颂如此在意他,他若说了,大约就走不成了。
但不能不做,更不可能拉着陶颂一道做。
陶颂又攥起他的手:“剑修,你不要骗我。”
“我没有。”喻识将他的手搭在自己左腕上,“你摸摸,我这个真气的样子,以后都离不开你的。”
说着,心下真起了三分感喟,叮嘱道:“你记着好好安心休养,多余的事皆不要想了。”
“你也不要想了。”陶颂接口道,“船到桥头自然直,事情总会有法子,你不要想太多。”
二人俱是话里有话,喻识也不肯与他说明白,只乖顺点头:“我不想,我都听你的。”
陶颂说不上来放心,还是更加悬心了几分,还未想明白,喻识却伸手抱着他倒在了榻上,几缕墨发自肩颈处滑下,轻飘飘地垂在他耳畔。
喻识稍微笑笑:“现在得听我的了,夜太深了,你该睡了。”
陶颂抬手揽住他脖颈:“你也来睡。”
“好。”
喻识吻了吻他唇角,勾着陶颂与他纠缠了一会儿,又抬头笑笑:“别来了,再来就睡不成了。”
陶颂抱着他,只心道,睡不成便好了,正好看着你。
帘帐低垂,千年大户似乎都极喜欢这种华而不实的装饰,一层一层的帐子,连个风也挡不住,帷帐间的飘渺鹤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