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的审讯更慢一些,因为涉及到真正参与了那次失败暗杀行动的外勤,一整天下来只处理了四个人。菲利克被秘书带下来的时候已经过了五点。瓦西里让他站着,一言不发地更换录音带,毫无必要地整理空白稿纸,这才请菲利克坐下。
“全名?”
“彼得·谢尔盖耶维奇·奥辛。”
瓦西里放下笔,看着他,“全名。”
菲利克盯着他看了一会,又看了一眼录音机:“菲利克·安德烈耶维奇·奥尔洛夫,克格勃特勤处。”
“你是否曾经将任何机密文件带出办公区域?”
“从来没有。”
“你是否曾经收受外国情报人员的钱或其他形式的礼物?”
“没有。”
“你经常和外国情报人员接触,为什么?”
菲利克蹙眉,“我没有。”
“尤哈斯。”
“他不是外国人。而且我在见他之前得到过站长的批准。”
“他确实不是,但他经常接触的人是。”瓦西里翻开一份事先准备好的文件夹,“你的朋友尤哈斯每周至少两次和英美使馆人员吃午饭,理由是‘招募线人’,得到布达佩斯和克格勃的许可。一周两次,太多了,你不觉得吗?而且‘招募’了那么多年,也没见他发展出什么线人,也许他自己才是那个线人?”
“我不知道,我不是反间人员。”
“他试过把英国朋友或者美国朋友介绍给你吗?也许是在某一次吃饭或者散步的时候‘意外’遇上了?”
“如果有,我会按规矩向莫斯科报告的。”
“你的意思是有还是没有?说清楚。”
“没有。”
“有人在‘nainai的厨房’餐厅见过你、尤哈斯和一个陌生人同桌吃饭。”
“我不记得了。那个人记忆力那么好,你不如继续问他或者她。”
“那个陌生人是外国情报人员吗?”
“我不知道,我根本不记得有这回事。”
菲利克的回答没一个是客气的,但看上去却好像非常温顺,甚至有点畏怯,略微低着头,双手平放在桌子上,但瓦西里不吃这一套。他盖好钢笔,审视着年轻的克格勃:“你好像不想配合调查。”
“我认为配合调查的最好方式是实事求是。”
“说说你那个版本的‘事实’。”
“我经常去‘nainai的厨房’,使馆里的许多其他人也是,也许旁边的桌子就坐着美国间谍,甚至坐着通缉犯,我可不能一个一个查验他们的身份,不是吗?我只是去吃个午饭而已。”
“自然,你把你的打猎计划告诉尤哈斯了,因为你们是认识多年的老朋友。”
“我甚至不会告诉你,安德罗索夫下士。”
“注意你的态度,同志。”
“我道歉。”
“请把你3月21日的行动完整复述一遍。”
菲利克照做了,从早上开始,讲到那个倒霉的夜晚,大体上和官方记录一致,只在某几个时间点有些细微的出入。这反倒证明菲利克没有说谎,因为说谎者往往倾向于“背诵”细节,过于Jing确,迫问之下就会露出更多破绽。出于保密需要,菲利克虽然提前二十四小时被告知有这么一个任务,但直到行动开始前三十分钟才知道目标的身份和下榻地点,就算他想泄漏秘密,也没时间这么做,更何况他自始至终待在安全屋里,另一个克格勃雇员可以作证。瓦西里重新看了一遍笔记,留意到一句令人生疑的话。
“他说你打开了窗户,然后他过来关上了。”瓦西里抬起目光,看着菲利克,“为什么开窗?你不抽烟。”
菲利克耸耸肩:“我已经在室内等了四个小时,暖气开得太足,很热,所以开了窗。外面是树丛,没人能看见我。”
“你受过特殊训练,难道不知道安全屋的门窗不准随意打开吗?”
“我知道。”菲利克看着自己的手,“里面很热,还有一股汽油味,到底什么东西会发出那种味道呢?我觉得想吐,就打开了窗户。窗藏在树丛后面。”
“你觉得这个理由能说服总部吗?”
菲利克摊开手,没有回答。录音带在机器里沙沙地转动着。
“你经常在监视任务期间擅自打开门窗吗?”
“那不是监视任务,而且外勤有权随机应变。”
瓦西里交抱起手臂,“也许你是为了发信号,一个事先约好的暗号,只需要打个手势,甚至领带的颜色都可以向你的同谋传达信息,你受过这样的训练。”
“你已经在胡编乱造了,安德罗索夫同志。”
“我在探索各种可能性,这是我的工作。”瓦西里再拿出一个文件夹,里面是空的,但菲利克看不见,这个空文件夹是反间处审讯官很爱用的一个招数:“而且我们已经知道了你的同谋的名字,克格勃一直在监视这个人。你们什么时候见面我们也知道,我手上就拿着照片和文字记录,你还有什么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