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九川按按太阳xue,下床,去厨房将一直在灶台上温着了的药汁端回来。
“趁热喝。”她给容渊扶起来,将大碗堵在容渊唇边。
容渊还有些懵,愣愣望着他,显得有些可怜兮兮。眸子好像浸了水的葡萄,黑亮得让人心头发紧。
“快喝。”
白九川倒了下碗,黑浓的药汁全顺着容渊的嘴角流走,淌到白玉似的下巴上,又落在修长的脖颈,一滴也没喝进去。
以往送到嘴边这人就会吃喝,白九川疑惑地看一眼碗里实在倒人胃口的黑色汁水,她板着脸:“不能挑食。”
容渊不为所动。
白九川沉思,将碗抵在自己唇边,平淡喝下一小口:“像这样喝。”
容渊瞅着她,目光有些犹豫,然而当大碗再次递到自己这边时,仍旧坚定地不张口。
两厢对视,白九川最先移开目光。
罢了,人没事就好,药不喝不喝罢。
容渊这次身体大好后,白九川待他越发宠溺放纵,白九川偶尔没在时,其余小厮也越发毕恭毕敬。
至于容渊,随着时间推移,除了越发确定自己难以逃出生天外,也越发困惑。这白九川到底将自己绑在这儿要做什么!要说为了美色,她还真不曾碰他一次;要说为了试探,又何必事事亲力亲为至此。
要说其他的,容渊侧头,身边是睡得看似毫不设防的邪教教主。他迅速将眼睛张开一条小缝,见到她的脸,又迅速合上。
这种人,会有什么其他的可能!
他转回头,强迫自己回想被算计的那一夜的记忆,却发现不但没有了那些恶心恐慌,反而是自己的心脏开始不听使唤跳如擂鼓。
第83章 第八十三圣僧(7)
得尽快逃出去,容渊狠狠闭了闭眼。
果如白九川所料, 黛岫儿自被带去后再没传出有关消息。斐香在经历一段魂不守舍的时期后, 终于在一个淅淅沥沥飘着小雨的清晨同她坦白投诚。
“就是如此!贾元欣在赏荷宴上那味药须得与这香相互配合。”斐香从怀里掏出一灰色布包隔着长案交到白九川手里,白九川打开, 里头整整齐齐罗列着五块香料。
斐香跪下,膝盖重重磕在地板上:“奴婢所言句句属实!还请教主暂且不要追究奴婢的罪责!待到贾元欣贾寻欢二贼伏诛之日,奴婢宁受千刀万剐!”
白九川端起茶杯, 用杯盖划了划淡青色水上浮叶。
温热茶水入胃,斐香已在下头忐忑跪了好些时候。
“起来罢。”茶杯被轻轻放回案上:“我知道了,你先下去。这事我得再捉摸。至于什么千刀万剐”白九川轻笑:“这事上你也算有功之臣, 再说此前你也没做什么, 功过相抵, 你那命还是自个儿好好留着罢。”
斐香闻言,冲白九川连磕三个响当当的头:“谢教主!”
她起身向外走, 带着一股子义无反顾。
白九川知道, 那是以生命为燃料的热血。就同黛岫儿甘愿为了斐香更好的活下去而配合她从容赴死,她也会因为斐香的死, 成为她手中最利的一把剑。
白九川从来并非良善之辈。
她笑一笑, 将案上的热茶再拿起,一口喝尽。
午后,连绵细雨越下越大。风刮着急骤的雨滴疯狂地敲击着固若金汤的房屋, 白九川坐在床边,望着小憩的容渊出神。
若他有一日也被人下了毒Cao控,她会怎么选?带着他远走高飞数着日子快活, 还是牺牲自己,去求他的生机自由。若这不是在带着承诺的错乱时空,也没有可以失败就重来的机会,她的选择又会否不同。
容渊感受到那一双直直凝视着自己的滚烫目光,细长的手在被子底下攥了攥。
五日后,荷花宴上。
白九川坐在上位,与其平齐的是容渊,挨在她右侧。下头左武右文,流水席桌一个连着一个摆得老远。
荷花宴是白九川那素未谋面的据说是村寨一枝花的父亲还在时设的雅宴,意在培养这一堆糙女人的闲情雅致,为枯燥单调的教中生活添上几笔油墨。只可惜发展到如今,荷花宴早已成为吃吃喝喝大快朵颐的聚餐。
伺候一旁的小祖宗用完午膳,白九川给他擦擦嘴,并不着急吃喝,反而有一搭没一搭与他聊着,说是聊,容渊却也一直没有说话,只是淡淡笑着,眼眸颇亮地听白九川讲她曾见过的奇闻轶事。
“说时迟那时快!”白九川不着痕迹地观察着容渊,见他的眸光随着她的语气也好似紧张起来:“那将军以惊人的速度发出链子刀,正中持剑攻来的”
“教主!”
白九川被截断话,不快望去,见是贾元欣,那丝不快被生生压下:“贾姨。”
贾元欣立在桌后,手里端着酒杯,很明显是要敬酒的意思:“又是一年荷花宴”她望向正中人造池塘里傲然挺立的白芙蓉:“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也不知属下还能陪教主几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