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任意像冰棱一样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三年前,A市第一医院六楼13号病床,你见过我。”
任真伸出去的双手顿在了空中。
像一只挠人的猫,猛地停止了进攻的步伐。
她像见鬼一样盯着任意的脸。
三年前A市第一医院六楼13号病床,她去过,在那里,她见到了车祸后面目全非失忆了的任意。
任真双手收拢,慢慢捂向自己的嘴巴,她的眼睛里现出吃惊的神色:“你,你……”
任意拍了拍双手,刚才打得太过用力,她的双手被震得很疼。
“我是汪郁,车祸醒来第一个见到的人是你,所以印象太深刻了。”她冷冷地看向任真,“但是你没认出我,我很失望。”
任真“啊”了一声,像见鬼一样拔腿跑出了病房。
她双手捂头,跑得比兔子还快,一边跑一边不时回头,生怕任意会追出来。
她白皙透亮的两侧脸颊,已经泛红发肿。
嘴唇右侧,淌出了淡淡的血迹。
这两巴掌,任意拼尽了全力。
听着走廊里咚咚咚的脚步声远去,任意脸上表情并没松懈,她眼神有些空洞,人也变得呆呆的。
她用了最简单直接的方式来面对任真。
打她,狠狠地打她。
打过了,心底有一丝丝地痛快,可痛快过后,是莫名烦燥的情绪。
姜智豪自床上下来,轻轻走到她身边,伸出胳膊圈住了她。
任意下巴搁在他的肩头,问:“我刚才凶不凶?”
“不凶。”
“你怕不怕?”
“我喜欢。”
任意伸手搂住了姜智豪,手掌在他后背上下滑动,“我困了,想睡觉。”
“想睡就睡。”
姜智豪拉着她的手,让她躺到了床上。
他帮她盖好被子,他倚靠在她的旁边,歪头看着她。
任意抬头瞟了他一眼,“你不睡?”
姜智豪:“我白天睡多了,你先睡吧。”
任意闭上眼睛,低声咕哝:“有事叫我。”
她左手搭在他的腿上,很快便进入了梦乡。
她做了一个梦。
她和任真站在悬崖边上,两人表情狞狰地互相撕打,全然不顾近在眼前的悬崖。
你打我,我打你。
往死里打。
没有一丝姐妹的情谊。
梦境中的画面一转,回到了小时候。
下雨,下公交车时,她和任真只有一把伞,她把伞塞到任真手里,自己抱着书包,在水洼里疯狂奔跑。
当她衣服shishi地站在家门口,面对的是袁丹果冷漠的眼神和温柔的话语。
温柔的话语是说给屋内的父亲听的,而冷漠的眼神和近乎粗鲁的动作,是特意给她看的。
任意大口喘息着从梦中醒来。
她睁开惊恐莫名的眼睛,却看到了暗黄灯光下,姜智豪侧着身子,用手捂着胸口,似乎在隐忍着什么。
任意吓了一跳,她倏地坐起来,双手抓住姜智豪的胳膊,语气惊慌地问:“怎么了?你怎么了?”
听到她的声音,姜智豪咳嗽出声,连着几声咳嗽之后,他转头,温柔地看向任意:“把你吵醒了吧?”
任意:“你怎么了?恶心想吐?身体不舒服?”
姜智豪飞快摇头:“都没有。”
“怎么可能,你刚才明明是一副很难受的样子。”任意表情变得严肃,“如果不舒服一定要说出来,以便医生更准确地了解你的病情,才能有的放矢进行治疗。”
任意脸上是焦灼不安的表情。
她是真地为他的身体在忧心。
姜智豪脸上露出淡淡的笑容,他给了她一个安慰式的拥抱,“傻媳妇,我没事,只是要咳嗽而已。”
“咳嗽?咳嗽至于那么难受?”
姜智豪:“咳嗽不难受,只是忍着不咳嗽有点儿难受。”
任意抓住他的胳膊,自他怀里抬起头,“什么叫忍着不咳嗽?”
姜智豪刮了下她的鼻尖:“怕影响你休息,我想忍住咳嗽来着。没想到还是影响到你了。”
她手掌搭在他的腿上,只要他动,就会影响到她。
为了任意能有个好的睡眠,姜智豪尝试忍住咳嗽,尽量不打搅到她。
任意细长的眉毛曲起来,皱皱巴巴像条黑色的虫子,一会儿之后,黑色的虫子延展开,曲成了弯弯的样子。
她笑了,抬手轻轻捶他的胸口:“矫情。”
男人太矫情,为了她,竟然跟咳嗽干上了。
任意:“几点了?”
姜智豪:“两点五十。”
任意拉着姜智豪的手慢慢躺下:“你一直没睡?”
姜智豪将手机放到桌子上,也慢慢躺下,他面对任意,“一直没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