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霞的遗愿来说事,更容易被皇帝接受。若是过了这个时候,再去跟皇帝要求,未免夜长了梦多。
太子到了乾清宫,高内侍替他通传了,没一会儿便出来,“皇上命殿下进去。”高内侍陪着太子往里边走,小声告诉他,“皇上这会儿心情不大好,把七殿下叫了来,命七殿下为他捶背。殿下,您说话小心在意些。”太子微微笑了笑,“孤知道了。”放轻脚步,进了皇帝所在的偏殿。
皇帝坐在一张紫檀圈椅上闭目养神,七皇子站在他身后,替他捶背。皇帝面目已是有些苍老,七皇子却正是青春年少,玉树临风,如珠如玉,他站在皇帝身边,仿佛老树旁边绽发的嫩绿新苗,俊秀挺拔,生机勃勃;又好像粗瓷大碗旁边放着上好的定窑白瓷,清丽明彻,光芒四射。
“阿昊,常氏怎样了?”太子才走到殿中,便听得皇帝不耐烦的问话声。
太子脸色苍白的跪下磕头,颤声道:“父皇,她……她已经走了……”太子这会儿想起常朝霞,心中也有几分悲凄,她到底是东宫元妃,阿雄和小童的母亲啊。
皇帝喃喃,“到底还是不在了。阿昊,你年纪轻轻的便没了嫡妻原配,真是可怜。”
皇帝出自农家,虽然这些年来先是南征北战,然后入主金陵做了皇帝,骨子里他还是农家的想法。一个男人死了媳妇儿,是可怜的,是值得同情的。
七皇子本是站在皇帝身后捶背的,这时也慢慢的停了下来,美丽的桃花眼中满是悲伤。她的姐姐死在这宫里头,她的家人疼她入骨,还会放心再把她嫁给皇室子弟么?
太子伏在地上,带着哭音儿,把常朝霞临终前的话说了,“……她不放心阿雄和小童,想让三妹妹嫁过来,替她照看两个孩子……”
七皇子心提到了嗓子眼儿。
皇帝沉yin,“小常么?这孩子要说起来也该许人家了,可是,若要做后娘,怕是她年纪还有些小……”
七皇子一颗心慢慢沉下去,沉下去。
皇帝的声音在他耳边有些飘忽了,他听不大清楚,也不想去听清楚。他不再关心皇帝,也不再关心太子,脚步飘忽的向殿外走去。
皇帝正在沉yin之间,觉得身边少了个人,不由的惊讶起来,“阿慕,朕又没许你离开,你怎敢擅离?”看着阿慕的身影,不知怎地,皇帝忽觉得大大不妙。
七皇子茫然的回过头,茫然的看着皇帝,桃花眼中水气弥漫,一眼望不到底。皇帝看着这样的阿慕,一阵阵心慌,阿慕这是怎么了?好像丢了魂儿似的!
太子正一门心思的想着迎娶无瑕,半中间七皇子出来捣乱,他心中很有些不悦。不过,当着皇帝的面儿他也不好说什么,叹了口气,柔声问着七皇子,“七弟,你怎么了?父皇在跟你说话呢,你听到没有?”
七皇子听到他的声音,又茫然的转过头看着他,目光越发的渗人。
他皮肤本来就异常白皙,这时脸色发白,很是无助,更是半透明的一般,柔弱,脆弱,不堪一击。
皇帝半抬起身子,忧心忡忡的看着他。皇帝是有些想发脾气的,却怕一口气大了,猛了,把阿慕吹翻在地。
七皇子迷茫的盯着太子看了好几眼,“哇”的一声,吐出一口殷红的鲜血。
鲜血喷到金砖铺墁的地上,喷到他素净的衣衫前,触目惊心。
“阿慕!”皇帝惊呼一声,以和他年龄极不相称的敏捷身姿蹦了起来,三步两步跑过去,接住了向后仰倒的七皇子。
七皇子倒在皇帝怀里,虚弱的笑了笑,笑的皇帝心都纠起来了。
“父皇,小七死后,烦劳父皇把小七埋在母妃墓旁……”七皇子气若游丝,“小七觉得冷,太冷了,这尘世冷的像冰窖一样,到了Yin间,在母妃身边,也许会暖和一点……”
向来强悍不近人情的皇帝,这一刻却是泪流满面,“痴儿,痴儿!你这是何苦,你这是何苦!”
七皇子凄凉的笑了笑,慢慢闭上了眼睛。
内侍飞奔出去传唤太医,偏殿之中一片忙乱。太子看着怀抱七皇子落泪的皇帝,失神的坐到了地上。
太子失魂落魄的回到东宫,皇后已经在东宫等着他了,见了他便皱眉,“太子妃没了,你不使人知会我,去做什么了?”太子呆呆的,木木的,“没做什么。”皇后叹了口气,想数落他几句,又觉得说什么也没有用,千言万语,化做一声长叹。
皇后是个好心肠的人,也是个性情宽厚的婆婆。她原来看着常朝霞已经快要好了,是真心为太子、为常朝霞高兴的,哪知这么快人就没了呢。婆婆要主持儿媳妇的丧事,这份凄凉,真是无处诉说。
“小七,吐血了。”太子眼神直愣愣的,轻声说道。
皇后一听就急了,“小七怎么会吐血的?他身子很好,除了去年冬天发过回烧,这些年来,没见他生过病!”
皇后见太子呆呆的,在他这儿什么也问不出来,未免心中焦燥。她把东宫诸事分派了一遍,便急急坐上车,去看七皇子。
皇帝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