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烦闷得很,想出去走走,听一听戏文,不会乱走。”
海婆婆给她拿了围脖,又帮她把帷帽带上,叮嘱她早些回来,才放了她出门。
阳光晒干地上的雪水,露出几分干燥,人走在上面,仍感觉地底松软,如同走在地毯一般。
正月未过,很多店铺还没开张,吴姝走得不快不慢,意当散心。
正悠逛时,赫然发现街边一颗大榕树,树枒上竟冒出了几撮嫩绿的细芽。冬日里漫长的枯萎,一下子看到这种翠绿,容易让人心生喜悦。
吴姝的心情一下子好了起来,仰着头呆呆地瞅着。
不多时,一个粗嘎的声音:“让一让。”
原来,吴姝站在巷子里,挡住了推独轮车的汉子,车上装着高高的稻草,两个汉子一前一后。
吴姝往左边让人,谁知那汉子也往左,吴姝往右,那汉子也往右,两人都想让对方,结果就差在了最开始。
吴姝刚平下来的火气哗的一下重燃,冷哼了声,转身往相反的方向,走了。
在后面推车的汉子,从斗笠下露出一双Yin鸷的眼眸,盯着吴姝离开的背影,一声不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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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三日茶楼。后厨连着的小屋子里,一个四十出头的肥胖男人,滋溜了一杯温酒,旁边周旻给他重新满上,他在杯子旁边敲了几下,“好了好了,周老弟,我自己来,别这么客气。”
周旻用漏勺,把锅里正沸腾翻滚的rou片,一股脑地捞了起来,“邱掌柜,除了我大哥,你就是我的哥哥,小弟正要感谢你的提点之恩。”说完把rou都放进他碗里。
邱掌柜也不客气,筷子一夹,在蘸料碗里一转,就送入口中,香辣温热,带着rou的韧道和嚼劲,再咬一口大蒜,喝杯热酒,通体舒泰。
邱掌柜吃得满头是汗,也吃得频频点头,直夸周旻割的牛rou羊rou好。待吃到半饱时,邱掌柜才颇为疑惑地说:“你跟吴家的寡妇,是不是有什么过节。”
周旻的筷子一顿:“吴姝?”
邱掌柜不停地嚼着口里的东西,“唔,以前是叫吴姝,死了丈夫之后叫吴寡妇。”
周旻:“没有啊。”
邱掌柜不信,“你再好好想想,这女人小心眼,怕你得罪了也不知道。”
周旻誓言旦旦,就差举手发誓,“真没有,哥哥,你倒是给个实话,我这事跟那吴娘子,有什么瓜葛?”
三日茶楼要新建一幢新楼,去年初秋时周旻就搭了这条线,可说得好好的,又不建了,问邱掌柜,只推说明年再看。这不,年一过,周旻买了好酒好rou,来套话来着。
邱掌柜喝得有些高,也不含糊,“知道吴寡妇家不缺银子吧?”
“这个知道。”
邱掌柜:“她那死去的丈夫,给她留了不少家产,北边的果园、东边的水田,还有南边那些商铺,差不多半条街都是她家的。”
周旻一愣,他是知道吴姝有银子,可没想到,在十里镇上,她怕不是一般的“富有”。
邱掌柜又喝了一杯,眼神有些飘,“那死鬼二爷也真疼他媳妇,知道留这么多产业给一个寡妇,会招来许多是非。三年前那吴寡妇就被人绑过,可惜她命大,竟然能平安无事地回来,也不是个头脑简单的妇人。”
周旻不置可否。那晚,山匪天山龙来寻仇刘梅,他知道了吴姝被绑过的事,可这事跟刘梅也有关系。吴姝不愿意说,他也没追问。如今看来,这树大招风,吴姝手中握着这么多银子,怕是“财”招来的祸。
只是这跟三日酒楼要建房子,有什么关系。周旻只当邱掌柜喝多了,跟他瞎扯乱掰这些“闲事”。
邱掌柜舌头开始打卷,“那吴二爷生前就谋划好,一个寡妇容易受人欺负,所以就把这些产业兑换了出去。把以前的掌柜提成了东家,固定每年提个一两成分红给族里,这样大伙儿都有份,都有好处,都念在她吴姝的恩面上了。”
咬在嘴里咯嘣响的小豆子,含在嘴里都要化掉,周旻嚼的动作太慢,他在想邱掌柜关于哪位“吴二爷”的话。
周旻笑着给他倒酒,“听着是个爷们,可惜走得早。”
邱掌柜晃着手指天,“所以说,老天爷还是公平的,那位二爷有眼光,有能力有手腕,待人也不错,可惜一身的病,年纪轻轻就不能走了。”
这周旻是知道的,又想起吴姝那晚脸上的神情,周旻心里一堵,仰头喝了一口热酒,又叫厨房再温一壶酒送来。
周旻扳回正题,“哥哥,那我们这事,跟这吴娘子到底有什么关系?我倒是听了一晚上的传奇,愣是没明白过来。”
那邱掌柜打了个酒嗝,傻笑道:“这你就不懂了吧,三日茶楼的真正东家,是那吴姝!是她突然改了计划,不让建的。”
他说得激动,说完晃了晃,就直接趴桌子上了。周旻手快,撤了邱掌柜面前的碗。
三日茶楼是吴姝的产业?不让扩建是她的主意?
周旻无奈地笑了笑,仰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