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
他神色黯了些,嗯了声,像是明白了什么,接着又很快恢复了,说:“你爸是个认真负责的正经人,一直都是。你要想听,我可以告诉你,但我不想你因此就改变对他的看法。你要是没法保证这点,就别再问了。”
他会这么说顿时让我感到事情似乎并不是我想的那么简单。我顿时也有些像母亲一样,害怕发现一件天大的把我瞒了半辈子的事。
……有时活在真相中并没有一直被骗来得那么好。
父亲,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我控制不住的往尽可能坏的方向想:杀人、放火、小偷、瘾君子……?
可能看出我的动摇,他勾了下唇角,转过头,又看了眼白玉瓶,然后默默合上了木盒,不再看我。
我看着,感觉却像被扇了一巴掌。
——因为我对父亲的不信任。
我看得出来,公公为父亲有我这样的女儿而感到失望和不值。
无声的讽刺。
那一刻我才意识到,无论父亲是个怎样的人,但他对我很好。这作为“父亲”,已经足够了。
“没事,我能忍着。”
我盯着公公,平静的给了回复。
“男的出轨,这种事你怎么看。”
他笑着问。
我愣了下,没想到他会直接问这种问题。想了半天,回答:“拈花惹草的本性吧……不过最反感的是不顾家庭、抛妻弃子的那种。”
他嗯了声,说:“那挺像我的。”
我顿时有些尴尬,不知道怎么接话。
他可能是看出了我的尴尬,不再拿这说事。注视着木盒,笑容缓和了些,静了会儿,说:
“我和你爸……是床伴。”
五
我难以置信的盯着他。他则带着淡淡的笑观察着我。
尽管没我想的多么糟糕,但却是我意料之外的。
我以为最大的可能性是“以前是恋人”,但他给的却是——
床伴。
父亲临终前都最放不下的人,竟然认为他们的关系,是床伴!
……怎么可能。
只是床伴,会在对方去世后几个月都无法振作吗?
会到对方妻子家要求带走对方骨灰吗?
会那样去注视对方吗?
“……不可能。”我坚决地否定,不死心的问,“你们之间,没感情么?”
他却勾了下唇角,反问:“你指什么。”
我瞪着他,觉得像被戏弄了。不知是为我,还是为父亲。
“我不清楚你要说的‘感情’到底是什么。说的难听点,我以前对许多人有过‘感情’。”他望着某处,不疾不徐的说,“‘喜不喜欢’、‘爱不爱’、‘是喜欢还是爱’,这种问题我从没想过。年轻时是因为不信,之后是觉得没有必要——想怎么对待、想怎么办,就那么做。考虑那些有什么意义。”
果然是公公的处世态度。
我这么想着,情绪缓和了些。虽然觉得在感情上也这样好像有些不合适,但也许只是个人观念上的差异罢了。
“所以我鬼使神差的就和他上了床。”
他温和的笑着,看了眼手中的盒子,毫不顾忌把事情讲了出来:
我和他那会儿还只是好友——也许从最初,到现在,我们都只是“好友”。
我住在他隔壁宿舍,晚上在阳台上发呆的时候认识他的。
他是个很斯文安静的家伙,没事就去图书馆自习,像勤奋好学的乖学生——实际上他只是去看书罢了,什么书都看,就是不怎么学习。
最初不是很熟,不是一个专业,平时最多也只是大晚上在阳台一起发呆,不怎么说话,感觉他蔫蔫的——其实我挺反感这种类型的,沉闷的要死。男生么,总要有点活力才好。
有次我去踢球,在球场上看到他,还觉得挺不可思议,踢球时候才发现他其实也挺外向洒脱,又喊又跑,感觉平时的斯文劲像装的似的。
我那会儿就觉得其实这人还不错。散场后我看见他在不远处,就想着刚好找他一块去食堂吃饭。
那会儿天已经黑了,场地周围开着白色的大灯照着。他在那仰着头大口的喝水,汗就顺着脖子往下滚,然后放下了瓶子,用手背把嘴边的水蹭掉,脸还有些红,汗津津的,头发粘在额头上有点乱,感觉整个人都水淋淋的。我甚至觉得连眼睛都很……灵动。
……那种感觉很奇怪。就像突然发现了个一直藏在深处的、从未发现的、很柔软舒服的东西。
你也知道,你爸其实长得很一般,顶多算斯文,但我那会儿不知怎么,很突兀莫名的觉得,很好看——和女性的“好看”不一样,你爸再怎么斯文也是个实打实的男的。只是觉得,不再是平时那种蔫蔫的了,而是能让人安心的沉静。但他仰着头大口喝水、用手背直接把嘴边的水蹭掉的样子却与那种先前的感觉没有一点冲突,反而是很干脆洒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