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的,拳头猛的落在颧骨,何故只感觉脑袋嗡嗡一整响,陆伯言的动作没听,对着他的肚子又是几拳。
何故疼得慌也没想反抗,他平静地抬头看着陆伯言的眼睛,只等对方冷静下来。
他们就这么对视着,耳边都是陆伯言怒不可遏的喘气声,他本以为陆伯言冷静了,他们还能好好说。只是和以往不同,陆伯言却慢慢低下头,他似乎在犹豫着什么,很久才开口。凌乱的刘海遮住了眼睛。
“……何故。我爸他,好像不大行了。”他的声音沙哑,很疲倦,连松开他的手都在发抖。“前两天才说,他估计没几年好活了,你知道的,那家伙当年酒喝得多凶。”他退了两步,苦笑着看着何故。
“你知道,我可恨他了,可再怎么都是我亲爸,何故,我得让他过点好日子。我没办法了。”
整个屋子安静了下来。
初春的天,却总是超越寒冬似得冷,风从敞开的大门吹进,带着连脊柱都开始冷不住地颤栗。
陆伯言是什么时候离开的?何故靠在墙上望着天花板,慢慢失去力气滑坐在地上。
整个屋子静的可怕毫无温度的灯管,像是冰冷的日光,照亮了黑夜。
“……何故……”
有人喊他。他闻声慢慢转过头。床上的人醒了,正静静注视着他。那是一双极陌生的视线,微弱的,像是将熄灭的火苗。“你叫……何故吗?”
那是他第一次看见林自溪的眼睛。——明亮,像初升的太阳。
【7】
C市是林自溪唯一一个来过两次的地方。
而在此期间他换了三个监护人。
“如果我是你,我就从这里跳下去。”
这是他被一群人逼上天台的时候,领头人对他说的话。那时候林自溪刚上三年级,作为转学生,看着一脸讨好,性格怯懦,自然成了全班标准的“欺负对象”。
林自溪还记得,那时候从家到学校总会经过一条长长的堤坝,为首的林昱正好是他的邻居。每天上学放学总爱堵着他,有时候会带着一群人将他从堤坝上推下去。密布着碎石的倾斜堤岸。对方居高临下,笑着他苦苦挣扎地样子。
如果露出惊恐地表情对方就会放过他,所以林自溪配合地很好。
直到有一次,林昱从他身后窜出来,他下意识偏了偏身子。那个人便顺着满是碎石的堤岸掉了下去。小小的身子,四肢胡乱地在水泥面上滚过,人落在远处的沙地上,抽搐几下便不动了。
林自溪隐约听到了几声的惨叫和骨头折断的咔哒声。
他站在缓缓走下堤岸,站在林昱的身边俯视着他,直到太阳沉入了山底,一步步朝家里走去。
当晚,林昱被发现肋骨断裂,内脏出血进了HCU。
第二日家长闹上门来,质问林自溪为什么不救人。林自溪想了一个还算不错的理由。“因为太害怕了,所以忘记了。”
只可惜那时候他还不过是个孩子,还学不会太像样的伪装,表情扭曲地怪异又可笑。他被监护人踹倒在玄关边的木柜上。“我看你妈妈当初就是疯了,命都不要偏偏就生了你这么个害人Jing!”
他有些没听清,慢慢抬头看着她,似乎还想再确认一次。“……你说,什么?”
“我说你妈,怎么就生了你这个害人Jing!”
那是大约林自溪从出生以来第一次爆发。他将人推开夺门而出,不知目的也不知方向地一路狂奔。
心脏像是裂开了,他用力攥住领口,他张大嘴觉得呼吸都很困难。他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直到失去力气,缩在一个陌生的街角不能动弹。
“喂,你为什么哭啊。”
阳光下,一切变得明亮而模糊。
林自溪慢慢抬起头,眼前的少年,身影被阳光晕染地几乎看不清。他忽然攥住对方,像是揪住一根救命稻草。“……妈妈,我妈妈……”
那人俯下身,擦了擦他的眼角。“妈妈?你迷路了吗?你叫什么名字啊,我带你去找她。”
林自溪咬住牙关死命地摇头,眼泪顺着对方的手指不住地流。
他想,他该怎么告诉他呢。
这种感觉好奇怪,又温暖又让人难受。
——她命都不要偏偏就生了你。
你知道吗?原来那个人,那个别人口中不负责任的女人,并不是故意丢下他。
她只不过为了让他来到这个世界,而搭上了自己的命,所以没有办法陪他走完这孤独的世界。
他要怎么告诉他呢?
后颈传来皮肤的温度,那接触让人心酸又安心。
偏执如他。从不知道爱是什么,也从为感受过所谓的温柔,不奢求也不渴望,他将自己藏在Yin冷chaoshi的洞xue里。没有痛苦和悲伤。
而此时,阳光却照了进来,撕裂了他层层外壳,露出了伤口。
他感觉有人将他按进怀里。小小的男孩挣扎了片刻,终于埋下头像个孩子似得哭出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