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很想帮她,但奈何相隔两地,训练多到让人无暇顾及旁的事,而她似乎也并不想让他看到自己狼狈的样子,倔强地一肩担下全部风雨,回过头,依旧对他笑靥如花。
蔚寒对于“坚强”这二字似乎一直有着病态般的执着,即便是在平日聊天的字里行间也可见一斑。
譬如,就算知道他一定会带她赢到最后,也绝不会多撒一句娇,或者“游戏”的态度给他增加其余游戏难度。
相处的时候,似乎也很怕会在他“露怯”,虽然经常都会适得其反。
聪明且有眼见力,不管他们聊天的时候再怎么肆无忌惮,但凡触及到一点俱乐部机密,也会立刻收住自己的好奇心,不越雷池一步。
不会自恃“喜欢”,而做出任何会对其它人带来困扰的事。即便有时候,他也期待着她能给自己带来一些“困扰”。
【知道得太多,就得为他人的悲欢喜乐负起责任了】
【所以,有些事还是不要知道为好】
她有时就像一个缺乏安全感的孩子,小心翼翼地与你嬉闹玩笑着,可只要见到半点不祥的端倪便回立刻缩回自己的壳子里。
蔚寒幼年时曾享受过双亲无限的毫不克制的宠爱,像个小公主一样日天日地、无忧无虑地长了十来年,不知世态炎凉,社会险恶,却还是在某一天将这一切毫无预兆地全部失去了。
就连父母都这样,那其余人呢?
她没再养成心安理得地接受其它人宠爱的习惯。
她不敢。
池柯一直知道。
但他并不想去强硬地纠正她的习惯,强迫她学会依赖自己。
这样只会让她愈发无法适从,像只惊鸟一样越飞越远。
所以在她选择不将这一切告诉他的时候,他也没有去问。
可能是她的某种骄傲吧?只要事态还没糟糕最坏的程度,他就不忍心去打碎它。
而现在,他只想亲眼确认她是否真的安然无恙,然后给她一个拥抱。
告诉他的姑娘,这一切都没什么大不了。
手指揉了揉眉心,语气不由得就放缓了。
“寒寒,我很担心你。”
是似乎有万分无奈,但依旧小心翼翼,不愿伤及她的心情。
短短一句话,几乎就把蔚寒努力筑了整整一天的防线击溃了。
很想哭。
明明跟时言,跟祝曼通电话的时候还很坚强的。
“你下来,让我看看。”
“我看一眼就走。”
语气一如既往的温柔,可字句间能溢出来的无力感,以及那样明显的担忧,让她视野逐渐模糊起来。
眼眶温热,似乎有什么,肆无忌惮地流了下来。
她忍不住抬手慢慢捂住了嘴,喉中发不出声音。
明明看到千篇一律的谩骂、莫须有的罪名,被莫名其妙的刀片划破手,一个人缠着纱布跑到校医院包扎的时候,还镇定得不得了。
这么些年,就算没有人陪着,就算再孤独,再委屈,所有不好的事、不公的事,不也都独自承受了吗?
从母亲提着行李箱离开家、她把冰淇淋糊到方乐谣脸上的那一刻起,蔚寒就知道自己应当要坚强起来了。
没人给你撑腰了,所以腰板要挺起来,语气性格都要强硬起来,眼神也要锐利冷漠。
不能随随便便哭。
否则就会被欺负。
蔚寒这样做了十年,长成了朋友口中一点就炸的炮仗脾气,对头们眼中强硬冷漠的钢铁直女,谁也不敢主动招惹,就连林女士也会偶尔恍惚,把她当“儿子”一样教训。
可现在,她想暂时软弱一下。
就一下下。
面对那个在暴躁老哥遍地走的峡谷里依旧温柔和煦;无论顺境逆境,都能轻声对她说“别急”;局面再劣势,也能帮她从一蓝拿到最后一个的男生。
那个愿意在深夜里听着她抱怨糟糕的生活,笑着安慰她明天转运的男生。
那个撩一下耳朵就会通红的男生。
那个她就看了一眼,脑袋里就开始炸烟花的男生。
*
挂掉电话之后,池柯靠着车门,紧紧攥着手机,双眼死死盯着单元楼的铁门。
直到传来下楼急促的脚步声,她穿着睡裙的身影出现在铁门之后、他的眼前,那口一直悬在喉头的气才缓缓咽了下去。
卸下气,整个人都松懈下来,倚靠到身后的车上。
可抬眼一看,姑娘正费力地抵着门,脸色似乎有些苍白,又赶紧迎了上去。
蔚寒伤到的是右手,口子太深,动一动都疼,只能用左手旋开门锁。
只是铁门有些重,左手使不上力气,只能拿肩膀去抵开。
一边抵,一边满头黑线。
该死的,这和她想象中的,“穿着白裙子”,“哭得梨花带雨”,“十分娇弱地扑到男主角怀里”的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