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慰的话语。
但最重要的是,他并不能保证今后就能够保护杨陶的安全。
今晚之前他曾以为他可以,但是事实证明他不能。今晚之后,他自己心里清楚,这种保证更是无稽之谈。所有人都以为他强大而自由,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无能为力。
从小到大,他和白川、付拓城得到的唯一教育,就是要强大,更加强大,强大到无以复加,要做到所有人都不能做到的事情,站在所有人都登不上去的高峰。
然后呢?然后就可以成为英雄,成为这个位面所有人羡慕与崇拜的人。成为英雄之后,就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了吧。
他想要做的事情,就是保护好自己手中为数不多的东西——唯二的朋友,身边的队友,心中的原则与信念,这个位面中人民与未来。
曾经,他做到过。十六岁到二十五岁,他出生入死,战斗四方,一次次外勤任务他永远冲在最前面,永远能够完成目标,然后带着所有的队友全身而退。他是所有人心中的“战神”。
但他知道他不是。多少个夜晚,他从梦中惊醒,梦中他看到队友惨死眼前,看到无辜的人民惨遭屠杀,看到不知名的侵略者占领了位面首府,因果肆虐,血流成河。他也曾怀疑过,自己的外勤任务是否真的都代表正义,真的是为了解放那些人民,而不是为了当地的能源与资源?他一次又一次说服了自己,但在这个说服的过程中,他知道,很多信念已经动摇,他已经成为自己最看不起的“伪善者”,只不过这个念头每每一闪而过,就被他强行压制。他不敢深想。
起码,他还可以保证自己身边人的安全。
所有人都说他强势、蛮干,毫无战术。只有他自己知道,每次外勤之前,他要了解任务到何种程度,才肯接下任务,他不能拿队员的安危冒险。所有的准备工作他都必须亲自动手,不肯让一丝疏漏成为致命的弱点。他将全队人的生死扛在自己一个人的肩上,在他的小队里,队员只要开始行动,就等于上了战场,就必须完全服从调度。
唯一的一次破例,是为了追踪“在某人类文明发达位面上建立基地的恐怖组织小队”,任务太过紧急,又是他们非常擅长的类型,他在上级的强大压力下,按照惯例准备了物资,没有实地考察就接下了任务。
传送后,情况却完全失控。强腐蚀性的空气侵蚀了他们□□在外的呼吸道和皮肤,致密且充满危险的藤蔓丛林让他们举步维艰,无处不在的稠密沼泽,无声无息地吞噬踏入领地的一切生命。补给不足,没有合适的地方修整,队员们疲惫不堪,战斗力大幅下降。在丛林中搜索了半个月,没有任何人类活动的痕迹。
此时接到命令,任务取消,全队回程。
士气降到了最低点。队员中有一人昏迷,一人重伤,急需救治,而随身医疗器械已经消耗殆尽,剩余补给都在传送点附近隐蔽。
在回程中,他们被一群食rou蛇枭攻击,且战且退,进入了一片死亡沼泽。在寻找出路的过程中,他的搭档苗钧陷入了沼泽。缓慢,但是不可逆转地向下沉去,就在他的眼前。
那是一个年轻的男孩子,家境富裕,并非军校毕业。是因为崇拜姚照,他才瞒着家里偷偷测试因果敏感度,被鉴定为A-后又偷偷报名时空管理局外勤员,层层考核进入小队的。他从不掩饰他对姚照的崇拜,这种崇拜与亲近甚至超过了友谊的界限,姚照没有表态过,但也没有拒绝,而是挑选他做了自己的搭档。
他并不讨厌这个男孩子。他没有喜欢过谁,也没有与谁恋爱过,偶尔与女孩子约会,大都在几次后不了了之。如果没有意外,也许真的会答应苗钧不结婚,彼此以兄弟的身份相伴一生的请求。
但是没有如果。意外就这么发生了。
他不是不能救苗钧。利用因果律将整片沼泽变为实质,然后将苗钧与身边凝固的沼泽一同切割,就可以带他上路。但那需要耗费大量的时间,耗尽他残存不多的Jing神力。他很累了,沼泽又太大。但队伍里有重伤员,刚才的变故让他们迷失了方向,前路未明,不知道还会有什么危险,也不知道距离传送点还有多远。小队从来是他一个人做主,如果兵分两路,他甚至不知道能让谁来带领其余那些人。
他放弃了苗钧,说出“对不起”两个字的时候,他甚至不敢看男孩的眼睛。他听到一句“没关系”,其中炙热的感情让他无法回应,他不知道对方是否如往常一样带着笑,还是眼中含着泪,就像他自己一样。他带着队伍离开,一句话都没有说,连头也没回一下。
只用了十几分钟,他们就离开了丛林,一路上没有遇到任何危险。不需要耗费Jing神力,不需要经验与果决去做任何选择与判断。任何一个队员都能够将这支队伍带出来。
传送点等待的其他小队,诧异地看着那个永远强硬的外勤一队长,像疯子一样冲回刚刚才走出的丛林。然而,他再也找不到那片沼泽。也许他找到了,但是他不会知道,那些沼泽之间没有任何不同,苗钧也许就长眠在他脚边刚刚跨过的那一片藤蔓下,只是他永远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