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从来没有宁静过。
总算不要追在江盈身后,默默忧心着她的安危……江盈总不会再丢下她一个人。
追赶一个永远不能触及的人实在是太累了。
身疲心倦,满目疮痍,她拿自己所有的一切去赌,赌到韶华不再,生命将至,花海之下满是枯骨,直至穷途末路、寿元将尽、身残眼瞎,才堪堪换来那人的一句“同生共死”。
白雍寒忍不住微微勾起了唇。
爱上一缕飘忽不定的风,她注定了要做个不折不扣的赌徒。
这是她的命。
纪芸折下腰,躲过双剑合璧的致命一击,照影往上一划,挑开刺来的惊鸿。
她本是悟性极高之人,习武年纪虽短,但如今与三人缠斗,仍能不落下风。
她正游刃有余之际,忽然瞥见了白雍寒轻轻笑了笑。
不知怎么,忽而忆起一桩旧事。
那是许多年前在客栈吃饭时,偶然听到几个江湖人评判当今武林的美人。
一人道:“当今武林最美之人莫过于百花谷主,神姿高彻、琼林玉树,不似人间之人。”
又有人说:“那新起之秀惊鸿剑,亦是难得的美人,只是像一坛烈酒,有些烫喉。”
先一人问:“惊鸿剑不是有个师妹吗?她呢?”
那人就说:“嘿,照影啊,连武功都不会,平白浪费了一把好剑。她呢,生了幅好皮囊,可惜是个俗物。”
可惜是个俗物。
所有人都这么觉得,除却师姐,谁也不肯多看她一眼。
可白雍寒为什么笑呢?难道是在告诉她,连师姐都不愿再为她费心神吗?
纪芸的剑势忽然转向,朝静坐石上之人直直刺去。
这一变招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高手与高手间的死生之战中,一点迟疑都是致命,何况她还将自己的后背完全.裸.露了出来。
只为了杀一个毫无反抗之力的人。
“卿卿!”
江不经瞳孔紧缩,想也不想扑了过去。
剑尖穿透江不经的腹部,停在离白雍寒喉头一寸处。
白雍寒看不见场上变故,抬起无神的眼,问:“怎么了?”
鲜血顺着剑刃淅淅沥沥落下,将那人白色的裙摆染成深红。
江不经却咧嘴笑了,俯身吻了吻她冰冷的唇,低声道:“有点血溅过来,我怕弄脏了你。”
长天一转,便是一招“天青欲雨”;顾西月与她心念相通,秋水疾出,使出“水澹生烟”。
双剑合璧,正如她们小时候一齐与巨熊相斗时般,秋水长天刺入纪芸胸膛。
纪芸低下头,不可思议地看着穿胸而过的两柄剑。
她不明白,自己为何要拼死送出那一剑呢?
心口也些冷,秋水长天拔出后,她甚至听到了吹过胸膛血洞的呼呼风声。
倒也不是很痛。
她呆呆地抬头再望着江不经。
这人俯身轻吻白雍寒,神情诚恳而珍重,可眼中再没有了自己的身影。
天空一碧如洗,天姥山风景永不曾变。
眼前的景色慢慢暗了下来。
就好像多少年前那个将雨未雨的清晨,天光乍暗,云色灰沉沉Yin下来,山脚的翠绿湖泊上,升起一片白茫茫的云烟。
数只鸿雁惊起,少女负剑快步从桥上走来,双目含笑,眼中装着春光湖色,装着她一个人。
“伤心桥下春波绿,曾是惊鸿照影来……师姐,这柄剑鞘我很喜欢,你能不能送给我呀?”
“啊,这是好友所赠,不成的。哎师妹你别哭呀,好吧好吧,给你吧,师姐的东西,就是你的东西。”
“师姐最疼你呀。”
“师父!”顾西月小跑过来,想替她处理伤口,却被江不经抬手止住。
白雍寒微微蹙眉,“你受伤了?”
江不经哑着声音笑道:“也不是什么大伤。”她将照影拔出,扔在地上,随后小心翼翼地坐在白雍寒身旁,却不敢离得太近,只怕自己身上流着的血弄脏了她。
可白雍寒却靠了过来,声音有些虚弱,“江盈,我改变主意了。”
“嗯?”
白雍寒闭着眼睛,“我不要你与我同生共死。一个人活着,太难了……可我还是想你活着……”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她到底还是舍不得。
她的声音断断续续,慢慢低了下来。
江不经眼前渐渐变得模糊,连徒弟们的呼唤也听不到了,唯有白雍寒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都清清楚楚地在耳边炸起,在心中烙下。
她的卿卿说:“今后没人替你治伤,不要这么拼命……好好待自己……”
江不经一边流泪,一边恍惚笑道:“说什么呢卿卿,说好的同生共死,你还想扔下我一个人不成?不成的、不成的,这次我可不会轻易退缩了。”
顾西月痛声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