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她和沈如玉一起身陷险境的时候,王子君并不觉得害怕。可是,若是只有沈如玉一人身陷囹圄,王子君却无法继续保持那种超然的心态了。
她从小就知道自己有些奇怪,身边的人常常无法理解她究竟在想些什么,有些她觉得没什么的事情,旁人看来,简直惊讶的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小的时候,大人们还当她是童言无忌,童稚有趣,长大之后,王子君自己都不记得自己多少次被长辈训斥疯言疯语,做事乱七八糟了。
只有沈如玉能够理解她,能够跟上她的逻辑和思维,有时候,王子君甚至觉得是自己无法跟上沈如玉的思维。
她知道,沈如玉虽然看起来温柔可亲,可是心却裹得紧紧的,没有人能轻易碰到,所以和她一样,从小就没有什么朋友。
区别只在于王子君有时候不知道自己的想法旁人无法接受,于是表现出来,不加掩藏,也不加收敛,她觉得别人是傻瓜,别人觉得她是疯子。而沈如玉,她似乎明确的知道自己和别人哪里不一样,于是将自己的不同小心的藏了起来,装的毫无棱角,温润如玉,仕女谦谦。
所以,能成为沈如玉的朋友,是最让王子君高兴的事情。能跟沈如玉在一起,也是最让她高兴的事情。
沈如玉的朋友很少,少到能成为她的朋友,都是一件能让人极为骄傲的事情。
所以,只要跟沈如玉在一起,王子君就没有什么好担心的,就算是死了,能死在一起,她也不觉得有什么难过。
书上说,人生能得一知己,夫复何求。
然而此时一别,也许真的从此之后再不能相见。王子君最害怕的,就是她和沈如玉分开,然后从此世界上,再没有一个人能理解她,能懂她。
只是她能和沈如玉成为朋友,不仅仅只是因为她不被人所理解,最重要的,还是因为她和沈如玉之间彼此了解,可以相互信任。所以王子君认真的看了沈如玉一眼,收起了脸上那种轻松的笑容,却毫不废话,甚至显得有些冷漠的答应了下来,“好。我们先走。”
温明和明曦都还想说些什么,王子君却显得格外冷酷的拽住了他们,“我们留下来,不过都是些累赘。”
当她们在这里商量着这些性命攸关的事情的时候,孟小娘子站在一旁,却一直没有说话,她只拿着眼睛不住的打量着沈如玉,过了不久,终于深吸了一口气,朝着她跪了下去。
“大姜北郡内卫府暗卫孟珏,见过黜陟使沈如玉沈大人。”
各郡府内卫世代相袭,有些在明面上,可以光明正大的出入各郡府内卫所,交际官场,但还有一些暗卫,隐藏在市井之中,不为人所知。
在没有特殊情况的时期,有些暗卫一辈子都不会履行一次内卫的职能,就像任何一个普普通通的老百姓一般,平淡安宁的过完一生。而到了特殊时期,比如现在,她们就是一群埋伏已深的钉子。
有些暗卫三四代都没有冒过头,不管怎么查,都绝对是清清白白的良民,这种情况下,就算叛军知道有暗卫的存在,也揪不出来。
孟珏就是这样的一个暗卫世家,她家已经世袭了三代了,这还是她第一次履行自己身为暗卫的职责。不久前,她才跟一个混入城中的内卫接上了头,将城中的情报告诉了对方,但不幸的是,当对方逃了出去后,她还得继续留守在北郡,然后碰上了宁王突发神经病,给抓了起来,用来威胁沈如玉。
那个混入城中打探情报又功成身退了的内卫自然也给孟珏带来了宫里的指示——若是沈如玉投降,不必追究,甚至事后不必写进上奏文书里——皇帝陛下不想看这个,也懒得看这个。
事实上,当时孟珏都觉得,沈如玉除了低头,再也没有什么别的更好的办法了。结果一转眼的功夫,她们就被她带着,冲出了城外。
由不得孟珏不心悦诚服。
她跪在地上,朝着沈如玉恭声道,“黜陟使大人不必忧虑,我军先头部队早已做好了准备,今日未时便将抵达。”
这个让人惊喜的消息一时间把众人都镇住了。
未时是下午一点到三点左右,沈如玉抬头看了看天色,正好是午时刚过——未时将到。
她沉默了一会儿,忍不住伸手在孟珏的肩膀上重重的拍了几下,“……下次这种事,能早说吗?”
既然成功的和官军接上了头,不管怎样,生命威胁都已经减少了一大半。
等到孔清阳也从密道出口中爬了出来后,一行人总算松了口气——她在离开前放了一把大火,一时半会官军都得要先行救火才行了。
这次王子君她们提出回转京师,沈如玉也不再反对——这趟出行实在是一路坎坷,山贼她还能忍,但是叛乱?
她还是回去安静的当一个美少女吧。
出发的时候因为总要在岸上交际逗留,花费了不少时间,而回去便是直奔京师,不过短短几日之后,沈如玉就被送回了京城。
说来也是奇怪,别人遇险,团队里总要减员几人,沈如玉遇险,最后却还多带了几人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