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宋钧却发现一件令他全身血ye瞬间冻结的事情,他看到了凤俊元,站在一扇窗户旁边,正朝龙星的方向看去,根本不在他的身边。
与此同时,宋钧也听到席安铃惊叫一声,女孩子的声音略微尖锐,在寂静中尤为可怕,她说:“宋钧,你身边是谁?”
咔嚓咔嚓,龙星继续尝试着手中的打火机,可是怎么也打不燃了。
宋钧的身边是谁?他自己都不知道那是谁。他只知道自己还握着那只手,如同死人一般地冰凉僵硬。
握着他左手的人是谁?握着他右手的又是谁?龙星是谁?凤俊元是谁?这是什么地方?他所看到的所听到的,哪个是真?哪个是假?
宋钧已经分辨不出了,他用力甩开被握着的手,不只是左手,连同右边握着夏弘深的手也甩开了,他开始慌不择路想要逃出去,跌跌撞撞走了几步,身体撞在了供桌上面,因为撞得有些重,那上面摆放着的灵牌噼里啪啦瞬间掉落一地。
“宋钧,”有人抓着他的手臂喊他的名字。
宋钧惊慌地想要挣开,“你是谁?”
然而那个人的手很有力道,他怎么也挣不开,他听到那个人对他说:“我是夏弘深。”
“夏师兄?”宋钧喃喃道。
夏弘深说:“是我,别怕。”
接下来,夏弘深伸手揽住他的肩膀,将他抱在了自己怀里。
宋钧能够感觉到夏弘深怀抱的温暖,他的头靠在他肩上,张开双臂也抱住他,胸口紧紧贴在一处,他能够感觉到夏弘深的心跳。
他总算是放松了自己,缓缓闭上眼睛。
……
“表弟。”
宋钧愕然,谁在说话?
“表弟?”那个声音又一次在他头上响起。
夏弘深?宋钧睁开眼,突然发现周围变得明亮起来,他抬起头,看到了面前正在抱着他的这个人,他愕然发现这个人并不是夏弘深。
“表弟?你怎么了?”这个男人还在叫他。
宋钧怔怔问道:“你是谁?”
那个男人笑了,“你这是怎么了?我是你表哥啊,怎么一转眼就不认识我了?”
“表哥?”宋钧重复了一遍,然后问道,“我是谁?”
男人笑声带着宠溺,“你是万明光啊,怎么了这是?留了洋回来连自己也不认识了?”
万明光?对了,他不是宋钧,他是万明光,他是万家的大少爷,他家是这几十里地最富庶的大地主,这一片山都全是他万家的地。
他抬起头,发现自己正置身于万家祠堂里面,对了,他还从外面带了一盏油灯回来,传说是汝窑的青瓷灯盏。他亲手把油灯放在了祠堂的供桌上面,然后跪下来,诚诚心心给他们的先祖上了一炷香。
然而万明光学成回乡,过了短短不到五年,日本人就打了进来。那一年,他们全村人被日本人赶到了万家祠堂,那些日本人要一把火把他们全部烧死。
全村人跪在祠堂里面,看到日本人在外面架上木柴泼了柴油,没有人敢站起来反抗。
万明光跪在人群中,他因为愤怒,胸口激烈起伏着,他一只手被自己捏出血来,怒气上涌想要站起来,却被表哥拉住了手。
表哥对他摇头,那些日本人手上有枪,他只要敢站起来,第一个便会被打死。
他们不是不想反抗,而是他们面对黑洞洞的枪口而无能为力。
一个日本人拿起供桌上的油灯,朝着木柴扔过去,油灯没碎,很快便引燃了木柴。
祠堂里的人们这才sao乱起来,没有人愿意被活活烧死。然而谁也没有想到,那些被引燃的木柴并没有引燃整座祠堂,而是仿佛有妖祟一般,那些火焰都朝着日本人身上窜了过去。
日本人很快全身被火点燃,即便努力往山下跑,倒在地上打滚,也没办法熄灭身上的火。这一个村子的人眼看着这一队日本人在他们面前被这场大火给活活烧死。
“祖先显灵啊!”有人高声喊叫着。
一个村子的人都跪了下来,对着祖先牌位不断磕头。
万明光站起来走到燃烧过后漆黑的木柴旁边,将油灯捡了起来,用衣摆仔仔细细擦了干净,然后双手高捧着放回了供桌上面。
接着他也跪下来,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响头。
自那日起,全村人尊敬这盏油灯如同神明,代代相传,要保油灯长明,永世不熄。
然而斗转星移,二十多年后,万明光却被绑在了这个祠堂里面,那些年轻人们围着他□□,因为他是地主的儿子,他是封建残余。他的脖子上挂着牌子,头上被戴着帽子,有人在高声念着他的罪状,还有人把他的头往地上按,额头在地上磨得血迹斑斑。
他看到他的表哥也站在人群中,表哥不忍心看他,却也不敢站出来说一个字。
宣布了罪状,他被那些年轻人围着拳打脚踢,这是他最后一次经历□□会,也是在这一次,他望着前面供桌的油灯,咽下了最后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