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潇潇最喜欢在没人的礼堂拉小提琴,她说小时候父母经常带她来,说是在相似的环境下练习才能拉奏出大剧院需要的琴声。
礼堂里铺的都是白色的大理石纹样的瓷砖,他穿过一道长廊,终于找到了朱红色漆边的厚重木门。施乐平将手放在半掩的门上,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用力推开了它。
礼堂的观众席上没有开灯,黑黝黝的,他的眼睛一时适应不来里面的光线。等他关上门,隔绝了外边的日光后,才逐渐看清楚舞台中央站在聚光灯下的那人。
,那首著名的吉普赛舞曲,施乐平隔着门远远地就听到了。她用了音响设备,学校里的老师对她也是大方,平时学校剧团要排练剧目,这周围的窗帘都要拉开采光,音响都不给开,说台词全靠吼,现在居然只是为了她一个人的练习,把舞台上的麦克风都给架好了。大概有个陪她的人在这里,帮她弄好这些设备,就是现在不知道去哪了,整个小礼堂看上去只有他们两个人。
她正拉到这首曲子的高chao部分,虽然听到了开门的声音,眼角的余光也看到了那人的身影,到底没有让她分心。
施乐平进来找了张靠前的椅子坐下了,这是整个礼堂最好的位置,既能清楚地看见人,又能很好地享受音乐。由于这是音乐学院,所有的设备都很齐全,舞台上放着一台施坦威的钢琴,琴盖扣着,应该是这两天要有人在这里表演,提前安排好了。
聚光灯只落在她一个人身上,潇潇闭着眼睛,表情毫无波澜,琴声却变得激动了起来,好像有股天然的愤怒,从琴弦中迸发而出。这首曲子原本不该这么拉的,今天她的情绪不对,连施乐平都能听出来。
等她拉完了这首曲子,他赶紧站起来鼓着掌十分捧场地说了句“Br□□o”。潇潇放下琴,看了他一眼。从旁边的剧幕后突然走出个人来,在舞台上跟她说了几句话,她点头应答,那人听了就走了。她转过身,走进舞台上聚光灯照不到的地方,从施坦威的钢琴底下拿出一个琴盒,把小提琴放了进去,将琴盒双手拎着放在身前走过来,站在舞台前面看着施乐平说:“你来干嘛了?不是说在录音棚见面吗?”
施乐平笑着说:“没事,就想跟你吃个饭。”
“不巧了,今天王老师说要给我洗尘。哦,王老师是我妈的老同学,她也在这所学校的。”
“那真不巧了……”
潇潇以为他说完了,正要走,施乐平叫住了她:“你等一下,我有话要对你说。”
她转过来:“什么话?”
刚才那人在后台调试音响设备,猛然间一声刺耳的电流声贯穿耳膜,他们俩都不约而同地缩了缩脖子。电流声过后,他好像晃神了一般,呆呆地看着她,潇潇又问:“你想跟我说什么?”
“我找到阿衍了。”
那张面无表情的脸终于有了颜色一般,连声调都变了:“你说什么?”
施乐平长长的呼出一口气,他说:“我找到阿衍了,就在这座城市,住在……”
但是那双眼睛又蓦然黯淡了,语气也恢复如常,她打断了他:“算了,你不用跟我说。”
她从舞台上匆匆走下来,就要朝着门口出去,施乐平对着她的背影提高了声量,他故意道:“我知道你不想知道他的行踪,当初是他把你一个人丢在舞台上,让你有了心理Yin影。五年过去了,受这件事影响的也不只是你。我妈去了加拿大,我留在国内做唱片,我爸虽然回了维也纳,但为了把握他的行踪,一年中有五个月是在国内的。你一直留在东京,很多年都不想回来。我就只是跟你这么一说:阿衍消失了一年,又平安回来了。然后随便你怎么想,爱见不见吧。”
潇潇转过来,看着他说:“当初放心让他一个人在外面,人不见了一年,现在又找了。”
听出她语气里满满都是对他的不满,施乐平感到又好笑又可气,他自嘲笑道:“原来你不怪他,是在怪我,怪我没有把他好好带回来。你真像他另一个妈,他亲生妈都不见得对他这么关心。”
他们俩从小一起长大,拌嘴也是很平常的,只是太久没见面,这样口角争执反而有些疏远了。
潇潇冷冷地说:“我可不想像她。”
施乐平夸张地拍了拍手掌,毫无感情地说:“太好了!所有人都不待见她!”
“你爸可不这么想。”
两个人看着彼此都沉默了一会儿,还是施乐平先打破的沉默:“算了,不和你吵了。我知道这一年你难过得不得了,以为他死了。我现在就告诉你,阿衍还活的好好的,但是他说他不想回来。一会儿我把地址发到你手机里,你给出租车司机看了他就明白了。他住的地方很偏僻,出租车也许不知道那里,我回去画张路线图给你……”
施乐平一边说着,潇潇一边往外走,说到后面他再加大声量仿佛也留不住她的脚步。她好像下了决心不想再见到邢衍一样,但施乐平知道她心里一定不是这么想的。现在只不过是两个都得不到爱的人在互相折磨,既如此,还不如让他做那个好人,成全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