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过是臣妾份内之事。”
王太妃点点头,道:“你的心意是好,只是天家成日国事繁忙,不必成日为小事叨扰了他。”
沈宁温顺地应了。
室内安静了片刻,惟有檀香绕绕,沈宁垂眉顺目,并不多发一言。
须臾,王太妃再次开口,“皇贵妃算来进宫也有几年了,哀家还不曾与你好好说说话儿。”
“太妃已是世外之人,臣妾这等凡夫俗子怎敢多扰太妃。”
“你心里头是不是恨哀家将你拉来这枯燥寡味的地方?”
“臣妾万万不敢,臣妾伴太妃清修这些时日,真真受益匪浅,欲罢不能哩。”
王太妃颇为满意地点点头,“哀家看得出你也是个有慧根的。”
“多谢太妃赞誉。”
王太妃看向她,露出温和慈祥的笑容,“哀家知道,你是真正孝顺哀家,每日晨昏定省,哀家也都看在眼里。皇帝的后宫里头,除了皇后与德妃,哀家最欣赏的就是你了。”
“臣妾不过是做了份内之内,太妃娘娘这般看得起臣妾,臣妾真真受宠若惊了。”
“这会儿也没旁人,哀家便与你说句心里话。”王太妃顿了一顿,“哀家是为了皇贵妃好,才将你带来积香寺中。”
“臣妾知道,太妃是为祛除臣妾身上血气。”
“这是其一,”王太妃看着她笑笑,“其二是为了天家去宠幸其他嫔妃。”
沈宁差点没能忍住,她……真的说出来了么?这么轻描淡写地说出来了?
“哀家与你同是女人,自是知道女人的心思,你希望陛下一直独宠于你,不愿他去别的宫中,虽然有违妇道,但这是人之常情,哀家是过来人,心里是知道的。”
好厉害的太妃。这话赞不赞同都不行,沈宁有些惶恐地起身,“臣妾不敢这么想,是陛下他……”她也惟有将东聿衡推出来了。
王太妃轻轻点头,然而示意她坐下,从善如流地道:“哀家看着皇帝长大,知他从小就是这性子,想干什么就干什么,谁也劝不住。只是这几年哀家都看在眼里,却有些为你担忧。”她说着话,一直转动着佛珠,“古往今来,帝王独宠从不是件好事,宠妃也没个好下场。哀家今个儿就倚老卖老说一句,你如今站得越高,将来许就摔得越狠。你是个聪明人,你听得懂哀家说的,是么?”
沈宁眼眸微垂,轻轻点了点头。王太妃说的话,其实不无道理。
“后宫雨露均沾,才是平衡之道,况且你可知帝常御一女,Yin气转弱,为益亦少。为了天家着想,你也该劝他多走动走动。”
刚才还在感动王太妃说了两句大实话,这会儿又彻底把她雷了。皇帝经常与同一个女人爱爱不好?多了才好?什么破理论!
“我早已不愿掺和这些红尘之事,这回多管闲事,你能理解我的好意便阿弥陀佛了。”
“太妃处处为臣妾着想,臣妾感激涕零。”
太妃轻轻摆摆手,“你也别在我这儿说得好听,转身回了皇宫又忘了。反正哀家不过行将就木,你也不当回事了。”
……她今天是铁了要得到她一句准话?沈宁唇角一抽,她想了一想,说道:“臣妾怎敢?只是太妃不知,臣妾这些年来承蒙圣宠,时而也觉心中不安,也曾劝过陛下去后宫姐妹处,可陛下却有厌烦之色,说臣妾是否不愿服侍于他。皇天在上,臣妾听了这些话魂都飞了,哪里敢再次提及?太妃娘娘,臣妾虽知要后宫和睦,自个儿得了什么好东西也是巴巴地拿去给大家,可臣妾心悦陛下之极,丝毫不敢让陛下厌烦了臣妾,还望太妃娘娘恕罪。”
这回轮到太妃嘴角抽搐了。她这话冠冕堂皇,自己也总不能叫她不管不顾将皇帝往外推--若是其他嫔妃她或许也能这么命令,可沈宁是只在皇后之下独占圣宠的皇贵妃,她的娘家是三公太傅的沈家,她在民间的威望比她这个太妃还高,并且听说她还与大将军黄陵关系密切。这样一个人物,自己还真不能硬来。
只是现下看来,她就是一块顽石不知变通。如今也惟有看看侄女德妃与她那教养的丫头争不争气了。
※※※
又隔了十来日,三年一度庄严无比的御试在誉明殿举行。有幸进入皇宫参加由皇帝亲自主持的贡生是会试前一百名者。
经由重重检查,贡生们在太监的带领下步入宫殿,在自己的位置前站定。继而礼部主管大臣游知渊入内。
皇帝身着龙袍大步步入殿中,众官员贡生齐拜。
东聿衡登上玉阶,沉稳地叫了平身,而后坐上龙椅。礼部依礼向他禀告事宜,终了他点头应允,太监捧御题而入,殿试正式开始。
贡生们安静无声地坐了下来,皇帝端坐高台,向下扫视一圈。
本是思忖着看看李伯奇此人如何,却不意看见了一个扎眼人物。
极其扎眼的人物。
皇帝眯了眼,将人看了个仔细,旋即招手让礼部呈上名册。
李伯奇。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