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居贾府内又总拿来与宝钗相比,人人都说她所不及,可谓受尽蜚短流长。今日居然在一个藩属国大展才名,少不得喜动颜色,颇有扬眉吐气的畅快,嫣然一笑道:“国师客气了,公子给我取的使唤小名儿是潇湘。”
“安公子铁画银钩,潇湘君笔底生花,俱是第一流的高才。”虽然中间有横生枝节,但总算让国师当朝第一才子的美誉蒙了尘,摩因罗很是得意,插嘴承悦道:“恭喜陛下又得两名俊彦之士,收入麾下以供驱策。”
真真国主闻得十分受用,眼中亦有自功之色,笑道:“既然如此,传他们二人上阶来,也让本王看看。”
绚丽的金纱自两边挑起,水澜和黛玉一前一后的走上玉阶,及至目光向内随意一扫,看清居于下首国师的形容样貌,两人便唬的一跳,不禁对视一眼。
原来,那国师同是一位青年公子不提,鬓若刀裁,鼻如悬胆,却跟贾宝玉生得一模一样,连项上也有一根五色丝绦,系着一块美玉,两者真个分毫不差!
黛玉一见他,心下便吃一大惊。不仅与初见宝玉的情景相类,对其人总有一股道不尽的熟稔之感,可要分辨其中缘故又一句说不上来。
转念想起贾府中的旧事,恍惚忆起南京也有一个宝玉,也都一般行景,却是江南甄家的孩子。因此又疑惑起来:难道天下的怪事真的这么多,怎么长安有一个宝玉,金陵又一个宝玉,真真还有一个宝玉,竟然当了国师?
水澜不明前事渊源,越加骇然。那知还不及细想,这国师突然起身走向黛玉,兀自笑道:“刚才有纱帘相隔还不在意,这位小兄弟我曾见过的。”
这一变化实是叫人始料不及,连宰相摩因罗都忍不住连连摇头,问道:“小兄弟自中土来了不过月余,国师何曾见过?”
那国师倒也不以为忤,嘴角微微的一提,轻巧的驳道:“容貌虽没见过,却感觉可亲得很,心里倒像是远别重逢的一般,怎不算见过?”
其余人听了,均觉颠三倒四,但瞥见黛玉气色有异,由不得将信将疑。顷刻之间,却见水澜趋近了两步,气度雍容清雅,言语斯文有礼,大显身份:“古语云有朋自远方来不亦说乎,我这小童儿能得国师以一片赤诚之心待之,也不胜荣幸。”
实则,以水澜之观察入微,又对黛玉关切备至,焉能未察觉古怪之处?只不过他虽少时遭遇坎坷,但得遇当世大儒指点,素来待人接物坦然诚恳,对所爱之人更信任已极,平生最厌器量狭小之辈,因而连一丝犹豫也无,全神的出言回护而已。
真真国主的目光在三人各逐一扫过,最终定在水澜的脸上:“这一届明lun大会结果已出,看来有两位才俊同获此殊荣了。”手微抬,便有侍从端上一个硕大的金盘,上面放着两顶茉莉等鲜花编成的花冠。
要说按国主本人的意思,只瞧得上俊秀优雅的水澜,对这平庸的书童无甚兴趣。但众目睽睽之下,如果一味偏袒不给他授花冠,倒显得太过以貌取人了些,再者他本是一国君主,当然是万分的自矜尊贵,爱惜己身。
两人一同上前,将头略低了一低,真真国主亲自替戴上了这象征学识渊博的花冠,不免染到了欢欣喜悦之情,俱甜笑如花。众人见国王授冠,大棚内外纷纷都喝起彩来,一时间欢声雷动,震耳欲聋。
且说明lun大会一举夺魁,让安公子之名更为响彻,同时潇湘君也一跃成为炙手可热的人物。尤其是会上所作的这几首诗,当时有一等附庸风雅的人,见是明lun大会上的妙作,命人抄录出来,还有磨石镌字者,各处称颂;再有贵族富贵之家,爱上那中土诗书和风流别致之句,也写在扇头壁上,不时yin哦赏赞,因此时常有人来寻诗觅字,倩画求题。
彼时,潇诗安字竟成举国上行下效之风尚,凡豪族贵胄皆以有一副为千古风流雅事。且因所求者众多,安潇二人还要应酬其他宴会等,更无暇做这些外务,便益发珍稀。
那日又是一番宴饮完归家,因戴了许久的矫饰,黛玉正在窗下卸妆。水澜走到妆台前,见镜中人晕生双颊,娇艳无双,便伸臂轻轻揽住了她:“这儿的果酒后劲也不小,夫人原不胜酒力,脸红得跟擦了胭脂一样。”一面说,一面替她揭下黏连的胶皮,问道:“说说这几日赴的宴,好玩儿么?”
黛玉想了一想,先是颔首,再摇了摇头:“一开始还有新奇,连日欢宴又有些乏了。”转头看到桌上堆着一叠大红禀帖,还有各色奇珍玩器、扇面字画等,又失笑道,“真是做梦也想不到,我这一介弱质女流到这儿来,倒成了大文豪。”
水澜却不以为然,说道:“夫人的才情本不可限量。就讲当日你与楚尘比诗,并非诗才有所不及,而是他身为男子,在外阅历数载,担风袖月,胸怀山水天地。如今夫人身在异国他乡,经历不同的风土人情,见识也有增长,写出的妙章Jing句自然更多。”
说着,水澜在她身后,黛玉对镜,二人在镜内相视而笑。正在这恬静时分,外面突听几下急促的敲门声,紧接着是冬裳的声音传进来:“王爷、夫人,国师来了。”
作者有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