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便与你说,眼下这里没有旁人,我索性与你说了。”张太后瞧向凌末,略笑了笑,道:“我说的这些话,你也不必挂在心里,我真心想着你们好,先帝也是这般盼着的,如今我瞧你们这般,心中虽有欣慰,却也存着许多忧虑……”
张太后嘘叹了一声,又道:“先帝自知了张卿身世,心里确是存了易储的想法,可嫣儿,先帝是真心的疼爱你,他曾说纵是日后这帝位换了主子,你皇后之位也不会变,他爱你姑姑至深,当初没允诺给她的,便想补偿在你身上,你喜欢凌末,他也硬生生地断了易储的心思。”
张嫣蹙眉偷偷暼了凌末一眼,他清俊的面容波澜不惊,仿佛早已知了此事,此时听着的不过是旁人的事。
“你也该知晓,先帝何其厌恶戴氏……”张太后说着便顿了一顿,瞧向凌末,眸眼之间甚是疼惜,“你父皇当时只你一个独子,他又为你指了嫣儿为妻,心中自然是将你放在重要位置了,那时纵是他厌你生母至深,可为了你,还不是饶了她性命,如今,放眼瞧去,戴氏一族有哪个得了好结果,戴文失势亦不过是早晚的事罢了……”
张太后背过身抬首瞧着乐居宫的匾额,长叹了口气,缓缓说道:“凌末,先帝已不在了,待戴文一事有了结果,便将你母亲接出漪澜殿了吧!”
张嫣讶然瞧向凌末,只见他还是一副事不关己的冷淡模样,此时听闻了这话,也不过合手恭敬地应了句“是”。
他母亲原不是那早逝的不知名宫妇,而是漪澜殿的那位么?
回宫的路,张嫣偷偷暼了凌末好几回。自清晨起,凌末好似换了个人,他冷漠地好似她初见他时的模样,让她不敢靠近。
“凌……”话到嘴边,张嫣还是改了口,转而道:“皇上……”
凌末顿步目光暼了过来,张嫣竟被他眸里的清冷疏远硬生生断了接下来的话。
“今日劳累了一天,皇后该是累了。龄官儿……”
“奴才在。”
“孤尚有些事,你好好送了皇后回宫。”
“奴才领旨。”
回宫的一路,张嫣脑海里总挥不去凌末离去时的背影,那般的决绝,没有一丝留恋。
凤仪宫内,张嫣回去时,凌恪已跪在了那里。张嫣远远瞧见,忙奔了过去,扶起凌恪,瞧着他一双不安的眸子,心底不觉柔了许多,“怎的跪着?”
“听宫里的嬷嬷说儿臣的母妃险些伤了皇后娘娘,犯的是大不敬的死罪,皇后娘娘不计前嫌上谏父皇以贵妃之礼厚葬母妃。儿臣母妃虽犯了死罪不可饶恕,可她毕竟是儿臣生身之母,是以儿臣跪候在此,拜谢皇后娘娘大恩。”
张嫣心口猛然一紧,半晌才扯了一个笑,弹了弹凌恪衣衫上的尘灰,牵着他shi了汗的小手进了大殿。
“从今往后,你可愿住在这里?”
凌恪似是有些不敢相信,他睁着一双大眼睛怔怔地瞧着张嫣。
张嫣微笑了笑,道:“我并未匡你,你母妃尚在世时,我允过她,要好好照拂你。”
凌恪毕竟年岁小些,听了这番话,眼眶早已红了起来,鼻翼阖动险些哭了出来。
岂不知他这般年纪欲哭不哭的模样,更惹人怜惜,张嫣将他环进自己怀里,轻拍了拍他的后背,柔语道:“往后便当这里是关雎宫,不必拘礼,也不必称我皇后娘娘,你心里孝敬你母妃,便称我一声姨娘吧!”
凌恪再忍不住,嚎啕哭了起来,他年纪虽小尚不懂得许多的人情世故,却也知晓他的母妃并不得宠,他的父皇也并不喜爱他,宫里的人多数也并不将他们母子看在眼里,如今得了眼前之人真心呵护,再忆起自己已逝的母妃,那颗忐忑惧怕的心顿时觉得暖流趟过,温暖了许多。
今日,张嫣该是有许多烦心事的,诸如迎驾时她未得机会与张卿交谈,无法得知戴辛许之死有着怎样的经过,再如凌末生母一事,又如今日太后为何说了那番话。
“娘娘,皇上朝咱们宫来了。”
张嫣正在教凌恪习字,听了云墨通传,便停了下来,凌恪听到凌末要来,霎时立直了身子,很是板正的站着,一副惶惶模样。
张嫣瞧着心里又是一阵心疼。
“皇上可用膳了?”张嫣寻思片刻,还是张口这般问道。
凌末瞧她一眼,随手拿起书案上的宣纸,很是随意地道:“还未曾用过。”
张嫣愣了一愣,她本就是客气客气,这个时辰,早过了晚膳。因着太后一路劳累,是以洗尘宴定在了后日,这两日倒也没有旁的事需要累心,张嫣晚膳前便领着凌恪去乐居宫请了安,顺便问了凌末正在忙着朝事,待回了凤仪宫便简单吃了些。
不成想,凌末此时竟说他尚未用膳,她只好叫了吕侍才,吩咐道:“着小厨做些吃的送来。”
“是。”
待吕侍才退下了,这厢便见凌末手拿着宣纸,问道:“这是你写的?”
凌恪似没料到凌末是在问他,楞了好半晌,才结结巴巴地道:“回父皇,是儿臣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