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惊,蹭地抽出佩刀架在妇人脖子上,“你敢隐瞒?说,这棋子哪里来的!”
男人从屋里走出来,看见这阵势吓得跪下了,膝行到妇人身旁,不住拱手乞求,“都头饶命,千万莫伤了浑家。这是昨日投宿在我家的人留下的,不是我们偷来的。”
效用高声斥问:“投宿的是什么人?现在人去了哪里?”
妇人瑟缩着说:“是一对夫妻,昨天日暮时分敲门借宿,说是去汴梁投靠亲友的,结果未找见人,只得返家。”想了想,忙又补充,“那小娘子临走邀我们去舒州做客,想来现在往南去了。我们是清白人家,不敢打诳语。适才都头说的女子样貌和那小娘子不符,民妇才称未看见,并不是有意欺瞒都头。”
效用把棋子交给另一个人,急急吩咐:“你火速回禁中复命,我领人继续追赶。”也不理会那家人,很快往外去了。
那家的孩子被夺了东西,呜呜咽咽哭起来,爹娘忙将他们的嘴捂住了。待禁军走后面面相觑,想是禁庭走失了人,弄得这么大的排场,真是吓人。
“天上哪能掉下金银来,险些闯祸。日后外面死了人也不许开门……”妇人絮絮说着,在不依不饶的孩子嘴上打了一记,“哭哭哭,不要命了!”说完嘭地一声关上了门。
一骑绝尘而去,八百里加急也不过如此。入了皇城往上通禀,今上亲自召见,狠狠攥着棋子说:“正是她的东西,如今人可有下落?”
生兵俯首道:“据那家娘子说,李娘子曾提及舒州,卢效用已经往舒州方向追赶了。请陛下宽心,只要路径没错,不日便能追上的。”
今上失神坐在宝座上,短短的两天便弄得憔悴不堪。没有走失过心爱之人的不能理解,杳无音讯是在炼狱里,有了消息不见人,折磨仍旧不得疏解。他的拳头在案上重重敲击,“增派禁军,以那个村子为原点,向四周扩散追捕。什么人这么大的本事,能逃过三万禁军的耳目……那村子离汴梁多远?几人同她在一起?”
生兵拱手道:“回陛下的话,是新封以南的一个无名村落,离汴梁约有七十里。据那家主说是自称夫妻的一男一女,并没有旁人。”
录景回身望今上,细思量了追问,“看清衣着打扮了么?究竟是不是李娘子?”
那生兵有些迟疑,顿了顿才道:“听描述委实不太像,那家主只说是个年轻娘子,容貌平平,但举手投足颇有风范。臣等得了这金棋子不敢耽误,回京来呈报陛下,请陛下裁度。”
有希望总比没希望要好,他现在心里焦急,点头道:“去办,务必将人带回来见朕。”
生兵道是,领命退了出去。
他在殿里坐不住,命人取鹤氅来,录景忙上前劝阻,“官家可是打算亲自去追?万万不可啊,仅凭两颗棋子,怎么能够肯定就是圣人?万一是乌戎或绥国使计呢?眼下正在紧要关头,臣知道官家心急,但官家是大钺军民的主心骨。官家在内城,则民心安定,士气振作;官家亲自追赶,扑空还是次要,万一中了敌国的埋伏,便会乾坤动荡,天下大乱,切切草率不得。”
他被录景一提点,瞬间又冷静下来,抚着发烫的脑门踽踽打转,“一男一女,夫妻相称……若真是她,那男人是谁?”
“所以需审慎,未得确切消息前,还请官家按捺。圣人脾气倔强,怎么能容忍陌生人同她称夫妻?会不会是有人声东击西,有意将禁军的视线转移开,好将圣人带往别处?”录景掖着手觑他神色,复吮唇道,“不过在臣看来是个好消息,有人设局,是为了将圣人带离钺国,那么至少眼下圣人是安全的。臣说句实话,先前一直担心圣人遭遇不测,如今心却放下了,圣人必定无恙,才值得花那么大的力气与禁军周旋,官家说可是?”
录景是为了开解他,不过说得有理有据,他心里也略感宽慰。他这两日已经混乱了,前方的奏报一封接一封地送达,他强打起Jing神处理政务,心思却全然不在那上头。她丢了,他急得五内俱焚,整日痴痴看着宫门,痴痴盯着更漏。一个时辰又一个时辰,一天两夜,简直比走过一生还要漫长。天这样冷,她一个女人在外颠踬,不知受了多大的罪。抓住那个带走她的人,他必要将他五马分尸,才能解他心头之恨。
他开始考虑禁军带回来的消息,易容其实不是难事,仪态和做派却很难更改,也许那个女子就是她。但是与她在一起的人令他百思不得其解,孤身来营救她么?他知道秾华心里也许怨他未保护好她,可是以他们的感情,这辈子是再难割舍的了,她绝不会心甘情愿跟着别人离开,留下那两个金棋子就是最好的证明。为什么他觉得事情愈发的严重了呢?不与他接洽,分明没有要拿她胁迫他的意思。带她逃亡,情愿被千军万马追赶,这是个什么样的人?与国事无忧,只要带她离开么?
他脑子里嗡然作响,“宁王赐死,是谁验的尸?”
录景道:“是殿前司指挥使赵严。莫非官家疑心宁王又像上次一样金蝉脱壳么?臣立即派人去查看,不过下葬有了时日,就算开棺,恐怕面目也难以辨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