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过神,笑道:「我本在发愁如何捉拿燕入云,如今见了这画像便生个主意出来,或可一试。」
苍绝看他一眼,猜道:「你是要扮成唐清的样子引他现身。」
「我倒不愁他不现身,」沐华摇头,「再有三日便是中秋,那日是唐清十年亡祭,燕入云对他一往情深,必会往他坟前拜祭,我易容成唐清的样子,必可令他分神,你二人正可趁机擒拿。只是我易容术学得不Jing,也不知能不能让他上钩。」
「我倒是善于改换形貌之术,不如让为兄替你装扮。」
「我竟不知大哥还有这等手段。」沐华微诧,随即道:「如此有劳大哥了。」
深夜寂寥,只一轮明月如圆盘高挂,照得十里坡上这一座坟茔甚是凄清。沐华身着白缎,外罩一层轻纱,夜光如水下衣袂飘飘,往坟前一站,倒真似孤魂赏月,别有种黯然销魂的味道。
别人家赏月吃酒,他倒来这儿装神弄鬼,念及此,沐华不禁自嘲一笑,伸手摸上脸皮,又不免感叹苍绝手段,不知用的什么法子,竟将他扮得同唐清似一个模子刻出来,真真是鬼斧神工,改日定要磨着他教一教才好。
他这般胡思乱想,不觉时辰已过,转眼月到中天,犹不见燕入云影踪,沐华性子沉稳,十分沉得住气,也不慌乱,只负手而立,又等上顿饭功夫,忽觉背后掠过一股清风,蓦然回首,便见一人站在身后数丈处,月光照在那人俊容上,映出满脸震惊、狂喜。
「清弟……」
燕入云双脚如钉在地上,不敢移动分毫,唯恐惊吓了眼前这一缕幽魂,一声轻唤中饱含万千情意,沐华虽知他决非善类,也不禁为之动容,眼中露出悯然之色来。
燕入云苦思唐清十年之久,乍然看见这般眼神,神魂颠倒下哪儿还提防有诈,只当唐清魂魄终于肯来相见,哽咽道:「你当日说不愿再见我面,黄泉路上要我莫来纠缠,今日肯来相见,可是已经恕我罪衍?」
沐华不敢出声,恐被听出有异,唯静立不语,神色平和,燕入云当他再无恨意,欢欣无限,喜滋滋道:「清弟,你若当真谅我,便点点头,我立时舍了这身皮囊,同你泉下相会去。」
心上人便在眼前,燕入云情难自禁,终于忍不住迈前几步,去握沐华双肩。他身形甫动,藏身在十丈外草丛间的阿越便射出袖箭,直取燕入云面门,苍绝亦如箭射出,扑将过去。
燕入云心神激荡下不及应变,箭到眼前才猛然惊觉,仗着轻功了得堪堪避过,还未站稳便见一人挥掌袭来,急切间抽出腰间软剑迎战,霎时同苍绝斗在一起。
「少爷。」
阿越赶到沐华身边护卫,齐观苍、燕相斗。只见苍绝掌法灵动诡谲,燕入云持剑相迎才战了个平手,他二人均内力深湛,出手迅急,一息间已交战数招,阿越从未见过这般高手对决,知道自己插手不上,只旁观掠阵,吹响铜哨招呼埋伏在方圆一里之内的三十名捕快过来,张弓瞄向燕入云,防他脱逃。
燕入云此时已知中计,又惊又怒,他一生苦恋唐清,见沐华扮作心爱之人样貌相欺,更加怒不可遏,运起十二分功力对抗强敌,眼睛仍不时瞄向沐华,充满怨毒之意,便是想寻个空子过来捉拿。苍绝怎能容他伤及沐华,一心想将燕入云尽快毙于掌下,但燕入云修习已久,功力深厚出乎苍绝意料,又招招皆是同归于尽的架势,两人一时相持不下,转瞬斗出百招之外。
沐华观战良久,见燕入云意欲性命相搏,大是担心苍绝安危,猛然间见燕入云挥剑直刺苍绝左腹,竟是拼着右胸被击一掌也要将苍绝刺个对穿,顿时失声惊叫:「大哥小心!」
燕入云今夜大受刺激,此时已状若癫狂,陡然间见到同心上人一模一样的面孔上露出关切之色,却是为敌而发,狂怒中夹杂着无尽伤痛,一时理智尽失,也不顾破绽毕露,将手中长剑向沐华掷来。
阿越在旁看的真切,忙挥剑格开,但燕入云在剑上灌注的劲力甚是霸道,剑刃虽被阿越一挑之下偏了方向,剑气却仍是扫过沐华右胸,顿时疼得他面色惨白,额上渗出冷汗来。
「华弟!」
苍绝见沐华险些伤在剑下,怒火中烧,一掌拍向燕入云有肩,将他击倒在地,右臂软绵绵垂着,显是肩骨已碎。
燕入云剧痛中神志迷失,眼睛死死盯住沐华,怨毒尽去,露出迷惘、爱恋、伤心等诸般神色,口中低低念着:「清弟,清弟……」
他受伤颇重,渐渐支持不住,念得两声,终是合眼昏迷过去。
苍绝这一掌蕴力十足,燕入云昏迷几有一日一夜,翌日晚间才苏醒过来,一张眼,便见双手双脚戴着镣铐锁在狱中床上动弹不得,牢门外立着一人,文巾素服,容颜清俊,正看过来。
「是你假扮我清弟!」
燕入云坐起身看向沐华,嘶声问道。
沐华已除去易容,不料还是被认了出来,颔首承认,「你行踪不定,武功又高,难以捉拿,我奉命擒你归案,不得不行此下策,唐清泉下有灵,知我为民除害,想来也是不会怪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