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她的身影,终于看到她鲜绿色的硬衣领下,露出了白皙的脖子,没有一丝伤痕,他再也无法克制,急步前行,叫道:“夫人……”脚下是坚固的硬水泥地,四周是发光的金属高架,他不安地叫着她:“小心,夫人,坝上太高了……”
好在她走得很快,很稳,看着他满眼都是惊喜的笑,“你看,我说过我爬过比树更高的地方……”他笑着伸手要把她从坝上接下来,“是,夫人,你晒得这样黑,我都快认不出你了,你不要像孩子一样爬树了,我会担心……”
然而落下来的仍然是满手的血色。
她从河坝上被人推了下去,重重摔在了他的身前。
粉身碎骨!
‘夫人——!”
连震云的瞳孔放大,倒映出满地的血rou模糊,河水声涛涛,震耳欲聋,眼前十几层楼高的灰墙大坝在河涛声中淹没不见,机器的轰鸣声渐渐化成了耕牛粗喘,清河天妃闸门被十几头黄牛拖起,缓缓升起。
江南的细雨,缠绵而下……
码头上一艘官船驶来,她一脸惊叹地从船头走下,透过朦胧的烟雨,仰头看着天妃门前三道闸口,身边的陈演笑着向她指点,牵着她走回草屋,一起在灯下画着河图……
她的脸上露出的笑,就像是在坝上那样年轻,神采飞扬。
然而连震云的双眼已经紧闭,他忍受不了又一次眼睁睁地看着她死去,抱着血rou模糊的她,咆哮悲叫着,“连大河——!连大河——!叫人来,快叫人来——!”
四面黑漆漆的,天边只有一丝白光,连大河背心全是冷汗,沙哑和畏惧地跪在他的面前,慢慢说着:“大当家,小的该死,但大当家还要在清河呆上几个月再去扬州,如果大当家与夫人有了夫妻之实,夫人那样爱惜名声的人,一定不敢声张……如果以此要挟……等到时机成熟,她愿意跟随大当家……夫人就是大当家的了。”
他怔怔地坐在清河坛口后院假山边的大青石头上,透过连大河的脸,他看到了书房里满地的碎酒,青花瓷酒罐上红封墨字的“阳关三叠”——漕河边遇上她是第一次,洞房花烛是第二次,也许还有第三次……
也是最后一次……
烈日暴晒在他的身上,卷棚遥遥在望,他撞撞跌跌在后园里行走,身上却全是冷汗,花香盖不住他鼻间嗅到的血腥之气,一次又一次都是从她身上溅出……
他不能得到这样一个结果!
————明天晚八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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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版番外 一 连大老爷的情人节(六)
苍青树影下三间深的卷棚渐渐映入眼帘,他还记得他曾经在这里,怒气冲冲地离开,放弃过把她抱入怀中的机会
“……趁醉要你这已嫁的妇人,非是我能所为,今日我就放过你,只是大丈夫立世,巧取豪夺原是正理,我既然看中你,总有一天抢了你在手,你夫君虽是有圣宠,却未必保得住你!”
他把青帘一揭,闯入了卷棚,是他的错,什么大丈夫,什么不是他能所为,什么卑鄙,他为什么要去多想这些!?
他只要在这里先得到她,也不逼着非要娶她,远远去了扬州,一两个月回来一次看她一眼,天长日久,她心里对陈演有了隔阂,陈演也起了疑心,再慢慢地把她的心笼络过来,他不用非要杀了陈演,她也会不哭不闹,心甘情愿地和他在一起。
他等了一世又一世,难道还等不起十年,二十年?
卷棚外间,置金香炉的帮桌儿旁边放着黑漆小凉几,两把矮东坡椅隔几对面而置,凉几上四菜四果皆是动了些许,金菊杯里点点残酒。一支白纱团扇儿搁在矮东坡椅上,扇柄上刻着“芳风”两字。
他一点也没有去看酒杯和扇子的心思,却偏偏停下了脚步。
他走到凉几旁,取了小银盏壶,揭开银盖看了看,已是去了大半壶。他慢慢放下酒壶,他的眼睛落在了东坡椅上,取起团扇,压住了心头的不安,她已经不仅是他的齐粟娘,还是他的齐理。
但她的心里,他只不过还是在云典史府中暖亭里,为了用机关图以货易货的连大当家。
他一步一步向前,暗室门前垂着海棠春睡的珠帘,他不敢多错一步,心里隐约地想着,她什么都不记得也没关系,只要他和当初一模一样的话,至少她就会平平安安地,睡在里面的床上。
不会再受伤,再溅血。
珠儿互撞的碎声响起,他用团扇挑开了珠帘,看到了眼前凤求凰的锦绣屏风。
屏风上的卓文君躲在红绡帐后,倾听着司马相如的琴音,然而那红绡帐在他眼中,越来越红,就像他洞房花烛时,那染血的鸳鸯红帐!
他心中一悚,脚下更加迟疑,好在听到了微微的呼吸声,便安了些心,想要透过屏风的间隙,仔细看看她现在是不是安好,却又突然停住。他侧耳倾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