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云生可以相当于是家长了。而他似乎早就在给对方家长留下纯真温良的第一印象上宣告失败。
舒临安正打算镇定地移回视线,就看见靳云生与他一同把视线从那堆衣物上移开。舒临安思忖片刻,还是脸不红心不跳地向对方露出了一个纯真温良的笑。
“叔叔好。”
“嗯。”靳云生答道,转向靳北,“刚才给你打电话你没接?”
哦,手机也在那堆杂物里面。
靳北咳了一声:“我没听见。”
靳云生没有继续纠缠门铃也没听见吗的这个问题,只说:“我以为家里没人,就直接进来了。”
“嗯……”靳北摸了摸鼻尖。半是因为某件事被打扰的心虚,半是因为才知道了靳云生卧底的身份,他一时不知道该和对方说什么。
他似乎忽略了,事实上即使没有这些原因,他也不知道该和对方说什么。
“您进来坐。”最终舒临安说,“我去倒杯水。”
“嗯。”靳云生答道。
为了不把与靳云生面对面这一艰难的任务交给舒临安,靳北放任对方倒水去了。
舒临安心想他要是不在,是不是这俩人就在门厅面对着面站着展开对话了?还要询问一下靳北的作业状况?
想到这里,舒临安忍着笑把两杯水摆在了茶几上,正打算去切点水果,靳云生却开口:“你不用走。”
这是……为了表示接纳他作为家庭成员的信任吗……
舒临安决定采用自己的这一理解,于是他笑了笑,拉过一把椅子,心安理得地坐在了茶几侧边。
“廖方圆告诉你了?”靳云生说。
“嗯。”靳北答。
玻璃杯在靳云生手中转着,他望着杯中的水,像是要在其中发现什么宇宙奥秘似的。
“他要是不说,你就打算一直瞒下去?”靳北先憋不住了,他胸腔微微起伏,既明白这不是靳云生能决定的,又不能不难过。
靳云生抬头看他,低声说:“也许是吧。”
“一直到死?”
“一直到所有事情了结。”
就在下午的公园里,廖方圆说,很快就要结束了,这一切。
“是什么时候开始的?”靳北垂眸问。
靳云生喝了口水,放下杯子:“大概……四年前吧。”
靳北抬眼。是他父亲死后吗?他想问。可看靳云生的神情,他已经得到了答案。
“这算是赎罪吗。”他说。
靳北与靳云生中间隔着一张茶几,茶几表面反着冷光,像是一块冰。
冰上映出了靳云生骨节分明的手。
“大概吧。明明没有资格期待,但还是一直期待被原谅。”
可黄昏的斜阳穿过窗户,投到茶几上,与冷光对撞。
靳北指尖相对,低头坐在斜阳中。“难道我能一直恨你吗。”他像是回答,又像自言自语。
过了一会儿靳北仰头望向窗外,光线均匀地铺在他脸上,显出鼻梁与眼窝的暗影。
“这次留下来吃个饭呗。”靳北说。他没等靳云生回答,就起身,“东西买多了,再不做会坏的。”
于是客厅里剩下靳云生与舒临安。靳云生看着靳北的背影,问:“他平时经常做饭吗?”
“是啊。”舒临安答,心想,他做饭他洗碗,求您别再继续问。
靳云生没有继续问,而像是发自内心地点了点头:“挺好。”
舒临安不禁想起了靳北曾经对靳云生送他去云天做厨师的吐槽。
“别丢掉一门手艺,至少以后不会饿死。”靳云生继续说。
就这么想把你的侄子培养成厨师吗!所以说,到底是为了掌握一门手艺还是仅仅为了食物啊。
“靳北的水平确实不错。云天的老板、那个很有名的西餐师傅卡萨诺瓦,啊,当然还有我都觉得很好。”
果然仅仅是为了食物吧。
“他喜欢你。”
突如其来的转折让舒临安一惊,他目光闪了闪,对上靳云生鹰隼一般的视线。
舒临安心里一抖,心说我们是真心相爱的我不是卧底。
“是……是啊。”
靳云生沉默地点点头。
这时候不是该问一句那你呢之类的吗?
舒临安望着靳云生千年冰山怪一般面无表情的脸,继续道:“……我也喜欢他啊。”
靳云生薄薄的唇抿成一线。那张古井无波的脸,让舒临安想他是不是要就地跪下说求求您成全我们。
靳云生终于又点了一下头,说:“挺好。”
稍微笑一下,您会蒸发吗?
舒临安双手交握,垂下眼睫:“您同意……”
“没什么同不同意的。”
舒临安抬眼。
“这种事,除了自己,别人的意见都没用。”
难道说千年冰山怪其实是个内心十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