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单位里面住着的都是城市里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工薪家庭,多数是收入较低的人群,日常不是骑自行车上下班,就是搭乘公共交通工具,很少有轿车出入,更何况闭垣的车子一看就价格不菲。徐阳还幼稚地在心里面祈祷:千万不要被人看到。
车子稳稳地停在了徐阳家单元楼下,从车上下来,向闭垣道谢并叮嘱了哪些位置适合倒车后,徐阳转身就想往楼梯走去——闭垣的车子与这个环境格格不入,徐阳实在不想让单位里的邻居们嚼太多口舌。
「欸?!这不是徐阳吗?」楼道的灯「啪」的一下被摁开,从楼梯上走下来一个略胖的中年阿姨,眼神尖尖儿的一看就辨认出从车上下来的是徐阳。
「小阳这是你朋友啊?怎么不让上楼坐坐啊,我刚从你家出来,你妈煮好了饭菜就等你回家吃饭呢!」
那是徐阳隔壁屋的邻居林阿姨,儿女都在外地打工,老伴去得早,家里就她一个人,从前就对他们家特别的照顾,知道徐月生病的事情之后,更是热心。
林阿姨嗓门儿大,徐阳知道这会儿被她碰到,一准是过不了多久,就整栋楼都要知道他是坐着一辆大奔回家的。
果然,还没来得及喊住人,只见林阿姨「蹬蹬蹬」就往楼上跑,边跑还边喊:「老徐啊!小阳的朋友送他回来了!」而后就听到自家铁门打开的声音,以及母亲屐着拖鞋下楼的声音。
城市普通工薪家庭的生活日常,就是这么吵吵闹闹的,也不知道闭垣面对此情此景是怎样一种心情,徐阳想着,早些让闭垣离开,总是好的,于是弯下身来对还坐在车里的闭垣说:「闭先生让你见笑了,不早了你也快回去吧,不然……」话还没说完,便被母亲打断了。
「阳阳,不能没有礼貌!」徐妈妈和林阿姨从楼上快步走下来,想来是刚刚林阿姨跑上楼的时候顺便给徐妈妈说了「小阳是坐着一辆高级轿车回来的」,所以徐妈妈脸上虽然笑岑岑的,但也带了好奇的神色。
但在看到穿戴整齐坐在车里的闭垣时,两个女人不约而同地看看自己还穿着拖鞋的样子,突然有点不好意思起来,脚步刹在楼梯口,站在楼梯转角对闭垣招了招手。
「那位……是阳阳的老板吧?」徐妈妈依稀记得上次在医院见过一个身份不一般的人,自称是徐阳的老板,看这车,估摸着应该就是上次那位,一下来了热情:「不介意的话,上来一起吃顿饭吧,小月的事情,还没能好好感谢您呢!」
徐月出院办手续那天,徐妈妈问了徐阳:「小月治病的钱……」
「都付清了,妈,你不用担心。」
「别以为妈不懂,小月手术,好大一笔钱,阳阳……」徐妈妈私下有偷偷看过小月的费用清单,虽说徐阳已经有意瞒着母亲,但这些事情总还是瞒不过。
看到长长一串的治疗药品清单和价格,徐妈妈心里面一直惴惴不安,一方面不知道儿子哪里来的那么多钱,另一方面也是自责
家里的情况母亲清楚,而且他自己的经济水平母亲也清楚,知道瞒不过,徐阳只能如实告知:「这钱是跟闭先生借的……」也算是借的吧,迟早要用另一种方式来还。
自从知道徐月治病的钱是闭垣垫付的,徐妈妈总想找机会道谢,毕竟解了燃眉之急,可惜徐阳却总是推诿。
这下好不容易再次遇见,徐妈妈是非得当面感谢不可的:「家里做了便饭,要是不嫌弃的话一起吃一顿饭好了,小月一直都没有见过救命恩人呢!」
「妈!」眼看着闭垣开始有下车的意思,徐阳有些慌张起来,自己的家庭经济状况是怎样他是很清楚的,都是家常便饭,怎么合适……
「闭先生很忙的,今天送我回来只是顺路,不好……」打扰他太多。
徐阳话还没有说完,硬生生被闭垣打断了:「阿姨那么客气,我怎么能拒绝,我正好也想见见勇敢的小月。」说完不给徐阳再说话的机会,闭垣拉了手刹,升起车窗玻璃,熄火从车上走了下来。
走到徐阳面前,看着背对两位阿姨,面对着冲着自己露出为难表情的男人,闭垣还小声地对徐阳说:「难道不欢迎?」
徐阳妈妈的热情莫名地吸引着闭垣,或许是从来没有被这么热情的对待过,或许是对寻常人的家庭生活感到好奇,突然接到徐妈妈的晚饭邀请,闭垣一口答应下来,而且隐隐地期待着。
可徐阳就不那么想了,闭垣过惯了天之骄子的生活,这样的环境……
「闭先生……」徐阳本能的对这件事情想要抵抗,也不知道为什么,徐阳不愿意让闭垣接触太多他的生活,倒不是他对闭垣这个人有所抵触,可归根结底是什么原因,徐阳自己也说不清楚,或许是不想让两人之间的差距暴露得太明显。
闭垣这个人,跟他是两个世界的存在,他们之间的距离,用光年来丈量也不为过。
「欢迎的、欢迎的,怎么会不欢迎?」
闭垣对徐阳说话的时候,已经背过身去并且尽可能的小声,可怎么防总归还是被徐妈妈听了去。像是要表示诚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