眶通红。她笑道:“不是这样的,不是的。我今天才知道,原来我的母亲已经自杀了,而不是抛弃了我。可这比不要我更让我难受。”
陆徽因手一滑,方向盘抖了一下,他连忙打着双闪靠边停下来。他拉住孟嫮宜的手,冷得像块冰。又打开空调将温度调高,他轻声道:“对不起我不知道,你难受别说了。”
“你问过我,为什么不能给你机会,其实不是的,我只是过不去自己那关。”孟嫮宜还是笑,眼睛却没有聚焦。“我来自中西部的一个小山村,什么样的山村呢?隔壁村来我们村娶媳妇要提前两天,翻三个山头,说起来你可能不信,只要有人愿意来娶,给多少礼钱都愿意。你们都好奇我怎么不怕冷,因为我十岁前从没穿过棉衣,经常光着脚走过全村的路。有一年村里突然来了一群警察,这惊动了整个村的人,大家都拿着铁铲铁锹暴力抗法,你知道为什么吗?”
陆徽因摇头,孟嫮宜止不住地笑起来,笑的眼泪都要掉下来,“因为他们给自己儿子娶的老婆都是花钱买的,这个村太穷了,穷山恶水出刁民的话真是没有一点假,他们不仅刁,还万分地恶,为了不让她们逃走宁肯打折了她们的腿用铁链子拴在猪圈旁,生孩子都是在那里,请个所谓的产婆烧一盆热水就足够了。若是个男孩用毯子裹起来抱走,若是个女孩要看家里有没有儿子,有了就留着以后卖给别的村换钱,没有就地扔进喂猪的石槽里。我亲眼见过一个不到二十岁的女孩子生了孩子奄奄一息躺在地上,下身都是猩红的血,婆婆嫌她出血太多了晦气,寒冬腊月的从井里打一盆凉水去冲地,没过十分钟地上就结了一层冰,连着那女孩一起冻住,她哭着哭着就没了声音。”
陆徽因伸手去抱她,发现她在微微发抖。她还是在笑,仰着头去看陆徽因,“数十个警察被打进医院才换来还活着的七个妇女,她们疯的疯,傻的傻,还有些连话都说不好了,我母亲比较幸运,她清醒地跟着警察上了警车,我光着脚跟着车跑了很久,警察指着我问她,这是你的孩子吗?她笑着拢拢头发,说不是的。她说不是的,她笑得那么平静,你不知道她有多美,美到全村的男人都对她怀有非分之想。”
陆徽因抱紧她,心脏像是被谁用力揪住紧紧地攥在手里,一呼一吸都是万分艰难。他的嗓子瞬间就哑了,拳头握紧,却不知该挥向谁。
“后来我被解救的民警收养了,他们对我说她照顾不了你,因为长年的折磨之下可能Jing神会有问题。我知道,即使她好好的她也不会要我,我的存在就是在不断告诉她她曾经历过怎样的痛苦和屈辱,只要有我,她就不可能重新开始生活。你知道吗她上过大学学的是翻译专业她那么漂亮又有能力,她可以遇见一个什么人,结婚生子过正常而甜蜜的生活,我也曾经想过,也许有一天当她老了,看透了人生,在最后面临生死时,她会想起我来,会想找我,想见我,想亲口告诉我她对不起我,想没有遗憾地告别生命。我不在乎她是否想和我一起生活,我只希望那个为了保护我不惜以尊严和生命为代价的女人回到生活的正轨,知道被爱被呵护的滋味,像书里说的那样,有人将她收藏妥帖安放,免她惊,免她苦,免她四下流离无枝可依。可是。”孟嫮宜突然停顿,她闭上眼,翘起嘴角来。她始终在笑,嘴角的弧度,肌rou的拉扯,像是一个习惯性的表情,做过无数遍。
陆徽因俯下身去吻她的眼,他连声道:“不要再说了,别说了,也别再笑了。现在你不需要坚强,也不需要伪装。”
“可她原来早就死了,她在高速上跳车,她是疯子吗?这么多种方式可选她却偏偏选择了最惨烈的一种。她……她。”孟嫮宜摇头哽咽到说不出话来。
孟嫮宜轻轻推开他蜷缩在座椅上,将头扭着不肯看他。她一动不动地盯着车窗外不时闪过的树木,路灯和行走缓慢的明月,她闭上眼就是黑夜。
待她醒来时身上披着一件连帽衫,有柠檬的香气。她推门下车看到靠在车头站着的陆徽因穿着短袖在抽烟,听见声音回头看她,连忙将烟扔掉踩灭。地上已有不少抽过的烟头,数量很是壮观。
孟嫮宜故作轻松道:“原来你抽烟的。”
“很少,只在……”陆徽因笑了笑没有说完。
孟嫮宜将外套递给他,陆徽因接过来穿上。就只是给她盖了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就沾染了孤女的香味。孤女,难怪爱用这样冷的香水,一如她的气质,更符合她的经历。
萧泯然已去省城学习进修了,现在就她自己在住,所以即使十一点也不会觉得不妥担心打扰到他人。陆徽因将她送上楼后也不多留,嘱咐她早点睡后就准备走。孟嫮宜将他送到门口,陆徽因沉默地看着她,突然又一把关上门紧紧地将她抱住。
“我能看懂你的眼神,你害怕自己一个人待着,现在的你很怕,为什么不让我留下来陪着你。”
“人总是要独自消化这些厄运的,我没关系,这于我而言其实不算什么。你走吧,我累了,想睡觉了。”
陆徽因二话不说一把将她抱起来走进卧室,将她轻轻放在床上。他跪在床边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