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身份,意图潜伏在我哥身边收集他的违法证据,他基本圣洁如岭上新雪,多次立功,无一错案,什么全国五四青年奖章、全国优秀公诉人、市“五一”劳动奖章,大大小小的荣誉难计其数,再狡猾难缠的罪犯都在他眼前无处遁形。
这些荣誉的最下方压着一本红皮书,那是中华人民共和国宪法,全体法律人的共同认知与最高信仰。
我取出宪法翻开一页,看见里头夹着一张我与唐奕川的合影。
十来年前的旧照,记忆中是殷妲强迫我们拍的,照片上的我笑得十分开怀,一向寡言少笑的唐奕川也显得眉眼脉脉,那时的我们尚未涉足滚滚红尘,也还没历经沧桑世事,两颗心挨得很近,又青涩又快乐。
轻轻叹一口气,我将那张照片取出,放入胸前口袋,然后阖上宪法,将它放归原位。
这里又得说回周扬。邹莹提出离婚之后,周扬这小子倒也没多加为难,爽快签了离婚协议,又打发走了意图诈孕骗婚的小三,就天天泡在健身房里练腹肌。短短数个月竟让他成功甩脱原有的肚腩,可见洗心革面的决心十分强烈。
周扬打算再次追回邹莹,然而邹莹从来不喜拖泥带水,一旦彻底心寒就再无可挽回。她未免周扬死缠烂打,直接办理了投资移民。准备出国之前,她约我这个老同学见一面。
地方是邹莹选的,挺雅致,我与她对面而坐,知道她与周扬今生缘分已尽,忍不住为他俩惋惜:“老孟说人之异于禽兽者几希,周扬这小子是管束不了他的兽性,但他人性的那部分是真的爱你。”
邹莹搅动杯中咖啡,冲我一笑:“别劝了,你应该记得,我的决定别人是劝不住的。”
我回忆一下,确实,大学那会儿她就雷厉风行,说一不二,其果断、刚强与一股子倔劲儿,统统愧煞我等男儿。
邹莹说:“别说我和周扬了,你呢,你和唐奕川呢?”
“我和唐奕川?”我试着忍住心疼,插科打诨,“法庭上,他是控方,我是辩方,法庭下,他是公务员,我是纳税人,我们的关系对立又统一,我还得给他唱一首‘爱的供养’。”
邹莹被我逗笑了,说听你这口气是move on了啊,我怎么这么不信呢。
我没顺着她的话往下说,只说我一直不知道你们居然走得那么近。
“毕业以后一直没怎么联系,也是三年前一次偶然机会才遇上的,那次我们的福利院与检察二分院开展党建合作,我发现他的状态很不好。他那时在吃一种易上瘾的止疼药,”邹莹两道秀眉皱紧,用手握了这么一下,“一次要吃这么一大把,跟吃糖一样,不就水就吞下去。”
尽管已经知道唐奕川那段时间很不好过,听见邹莹这话,我还是狠吃一惊,问她:“怎么回事?”
“我问过他,他说他一见阳光就头疼,去医院也查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说是心因性的,后来我逼着他把药戒了。”邹莹停顿,看我片刻,“说到这个倒想问问你,你觉得他这心因性头疼跟你有没有关系?”
我心里一咯噔,这才想起三年前我哥与唐奕川摊牌,安排我在电话里听他们的对话,听见唐奕川亲口承认自己与洪锐的关系。在此之前我缠了唐奕川整整十年,却在那一刻心灰意冷到了极点,我彻底了断与唐奕川的所有过往,直到这次纵火案我们才重新有了联系。
邹莹叹口气,“阿川这人性格就这样,什么事都喜欢埋心里,扛肩上,你该不会认为他答应你的分手要求是因为不爱你?”
我摇摇头,说我怎么会不知道,他怕因胡悦的案子遭人报复从而连累我,但说到底,他的危险,我的危险,都是他自找的。
“所以你就选择’眼不见为净’了?”
“也是,也不是。”我叹了口气,“但从知道他承办这个案子开始,每一天我都过得心惊胆战,疑心每一个我看见的人会去伤害他,只有确认他在我的视线范围内,我才能稍感安心。这种念头是会把人折磨疯的,我离疯已经不太远了。”
邹莹笑笑,巧了,他也是这么跟我说的。
见我不解,邹莹说我逼阿川戒那止疼药的时候,他出现了非常严重的戒断反应,昏迷前跟我说过类似的话,他说他要你在他的视线里平安无事,即使他不得不在你的视线外。
这话听着很绕,好像一早有人蓄意谋害我似的,我疑惑更甚,算算日子,他俩联系上的时候还没胡悦的案子呢。
“我离家时发现一样东西是你的,我把那东西装在戒盒里还给了唐奕川,他有没有跟你说过?”
原来分手那天我心如死灰地扔了瓶盖,周扬深知这玩意来之不易,又悄悄替我捡了回来,他回去跟老婆提了一句就忘了,直到这次他们准备离婚分家,才从犄角旮旯里找了出来。
“也不全是为了这个案子,我们之间的问题一言难尽,很多时候我自己都搞不明白。”邹莹的话并未给我带来安慰,反倒令我更不痛快,我潦草地祝她在国外一切顺利,便招来服务员结账。
临走时我对邹莹说,三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