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卿陌冰冷的质问传入玄淮的耳中。
他并非不想出手,而是,在不远处看着师兄这般努力挣扎的样子,真的很有趣。但显然他不能只做一个壁上观。况且,按照师兄当下的修为,很可能会就此找到离开的机会,那可不行……
玄烛意识到玄淮要行动了。
也不知是否因为这噬灵寒蛛很喜欢吃他的仙灵之气,他发现他的法力在流失的同时,寒意也正迅速地增强。
玄淮的双手仿佛非常缓慢地抬起,随后也打出一个法诀。霎时间,金光弥漫整座后山,漆黑的天地间光明骤然而至,一条由法力凝聚的百丈高的无足而飞的腾蛇张着大口,呲着毒牙,在刺眼的金光中袭向玄烛。
如果说曾经只有金丹期的季柯使出的“腾蛇爻”伤不到玄烛一分一毫的话,从大乘后期的玄淮手中使出的这一招,便是让玄烛也不容小觑的一招。
赤衣青年凌空而起,踩在腾蛇之上,而后推出涵盖仿佛摧枯拉朽似一掌后,人影倏然而退,退至玄淮的身边。
魔修与修士两种不同的力量瞬间被糅杂在一起,如排山倒海之势朝玄烛滚滚而来。
玄烛纹丝不动地站在原地,他衣角飞扬,微微仰头凝视着眼前的一切,面对高约百丈的两种力量时,此时的他,渺小的仿若蝼蚁。
之后,他听到玄淮轻快的语调悠然传来:“师兄,只有你死了,只有你真正死了,我才会觉得至今所做的一切都不是枉然。”
此时的他,好像真的就是玄烛,面对着他对之用情至深的人,那人并不领情之余依然想着杀他。
不论他是否已死过一次,不论他是否早已没了想与他一争掌门之位的雄心,也不论他对他早已没了任何情谊……
隐约间,他听到心魔蠢蠢欲动地低喃。
——就是面前这两个人,害了玄烛,夺了宁卿陌的身体还不够,还想要来害你。
——你想要安安稳稳的生活,他们偏不如你的意,一次次的阻挠你,一次次的给你带来麻烦。这次甚至因为想要除掉你,而伤害了楚子拾和无辜的少年。
——玄烛,季无忧,你还要隐忍道何时?
潜藏在玄烛内心的魔仿佛找到了一个绝佳的离开牢笼的机会。
它不停地在漆黑的牢笼内嘶吼着,喑哑的嗓音并不动听,甚至听在人耳中还有种指甲摩擦地面的咯吱声,让人觉得浑身难受。
可神奇的是,这一刻,这道声音仿佛散发着芬芳一杯美酒,而他明知这杯美酒有毒,当香味沁鼻,似乎一点点麻痹了身体内所有反抗的思绪,最后连抵抗这份蛊惑的清明也逐渐消失了。
玄烛站在牢笼外,望着牢笼内那双闪着寒光的眼眸,对视间,那份毒ye逐渐渗入到他的身体里,让他再也维持不了起初的理智,只想打开牢笼——
不行,还不行……
……
长久的交战之后,玄烛依旧维持着那份清醒,抑制着因透骨寒意而起的颤抖,不断应对着玄淮和赤衣青年的攻击。
他怎么可能就这么死在这里,他还要回桃花庵,还要抱一抱走上修真之路的闻青默,然后与他一起回无忧山。从此之后,他们便待在山中,直到两人一起升入仙界……
玄烛如此想着,也仅仅只能想着。
双拳难敌四手。
就算他拥有散仙修为,可在身中魔物之毒,交战了足足有一个时辰后,已有些力不从心了。另外,他也发现占据了宁卿陌身体的人从中途开始再没有用上全部修为,似乎,因为某种原因……
他还未想出是何原因时,猝不及防间,体内的噬灵寒蛛进入了他的紫府里,竟有要吞噬他元神的趋势。
与此同时,玄烛突然感应到他施在桃花庵外的保护屏障猛然被破。
不好!
——你看,时至今日,他们还是不打算放过青默!
——你又为何还要强忍着,将他们全部杀了,岂不快哉?!
玄烛无视着心魔的话语,在地动山摇般的震荡中,趁乱分出一抹分神,隐匿气息速速离开六壬陵。
法力所化的腾蛇早已消散,如今玄淮与赤衣青年真身上阵,就在分神离开,玄烛受到玄淮的一击攻击,心神不稳,直接喷出一口血,血迹喷薄在半空中,最后落在地草地上。
他手持墨凝剑,飘然落地。
玄淮和宁卿陌围在气息不稳的玄烛左右两边。玄淮衣衫有些凌乱,他整了整衣角,想着,师兄不愧是散仙,他一个大乘修士,宁卿陌一个比大乘修士还要强大的魔修,竟然也无法将他直接击杀。
这耗去的时间比想象要久,玄淮凝视着脸色苍白的玄烛:“师兄,你这又是何苦挣扎?如果是过去,你定不会这般负隅顽抗。”
“你都说了,那是过去。”玄烛垂下墨凝剑,顿了顿,诘问道,“玄淮,对于玄莹,你对你自己的所作所为真的毫无任何愧疚之心吗?”
“愧疚之心……呵。”玄淮笑了一声,这一声轻笑嘲讽并非嘲讽自己,而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