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句话——
我看不到他长大了。
什么意思?
“彭叔。”付宽赶紧说:“一切都会,会好起,来的。”
不知道为什么,他竟然有一种很害怕的感觉,害怕这个仅仅两面之缘的人就此消失在世上。
为什么好人总在吃苦,总是不长命呢?
彭行摸了摸付宽的头,“好孩子。”
付宽垂下眼,再一次有些想哭,那种悲怆无力的感受,禁锢在他的年龄上,封闭在这个荒诞不经光怪陆离的社会里,酝酿发酵成一团又一团的黑色,弥漫着浓郁的绝望气息,仿佛能把人吞噬。
他本不该看到这些,知道这些,可是如果没看到,他就永远不清楚世人的恶意可以达到怎样令人发指的程度,那些愚昧无知到底有多少能毁灭人心毁灭人世的力量,在这种力量面前,他们都像可怜的孩童一样,满身伤疤,毫无抵抗之力。
发现
他们连夜赶到这,经过白天这一通折腾,如今已经快过了晌午。
彭行没留他们吃饭,怕迟则生变。江海州和李卓凡帮着彭行把一群孩子分批次送到了指定的地窖。期间两人轮着留下一个,毕竟付宽和彭素都没有战斗力,万一被发现,总要有个能打的应对。
好在这一次老天眷顾他们,一直到最后一个孩子送走,把孙道士几人关严实了,收尾工作都做好,也没一个人过来打扰。这也和孙道士平日里家中清净有关,这个老头为老不尊,尽以助人长生为目的干一些偷鸡摸狗的勾当,自然不想被外人看见。
如果几人没猜错,他这几乎成了村里的禁地。如今正好方便大家救人。
恐怕孙道士无论如何都想不到,正是他作恶多端,如今作茧自缚,自己被囚|禁在亲手打造的牢笼之中,也体验了一把不见天日的日子。
他们谁也没有提拆穿这个假道士,让村民看清真相,以及圣水和长生都是假的毫无依据这种话。因为他们都清楚,仅凭借几个外来人说这些太单薄,没人会相信。这里的愚昧根深蒂固,没人相信他们,他们只能把证据都带出去。
直到日头快要偏西,三人和彭行处理好一切之后,带着彭素逃了出去。
彭行和彭素的告别没有过多的煽情,这个理智到近乎冷漠的中年大叔只是单独和彭素进行了十几分钟的谈话,后来彭素再出来时脸上有哭过的痕迹,但眼泪已经干了。
他跟上李卓凡,后者再三和彭行保证会照顾好他,最后直接就对着彭行跪下磕了头。
这次彭行受了这一礼,把李卓凡扶起来拍了拍他肩膀,“好孩子。”
他们趁着天黑才出发,顺着彭行给的路线,抄小路走了出去。
虽然中途差点被村民发现,但晚上视野不好,这里又没灯,总算有惊无险。
好在江海州有先见之明,把车停在了隐秘的地方,不然他们拼死拼活也能走掉,但说不定就会暴露彭叔和那些孩子。
折腾了差不多一天一夜,几人早就筋疲力尽,却又不敢在这个村子里再多停留一分钟。
江海州抽了几根烟提神,疲劳驾驶容易出事,付宽一直坐在副驾驶担忧的看他。
“没事儿,年轻。”江海州安抚他。倒也没托大,车上好几条人命,有他的男朋友好朋友,他就算不为自己想也不能逞强。
“大州,付宽。”坐在后面的李卓凡沉声道:“你们这个朋友,我李卓凡交定了,以后有什么麻烦,哪怕杀人犯法的事儿,让我做,我但凡说一句二话,就让我出门被车撞死!”
“哎哎!”江海州“啧”了一声,“我们可是良民,还他妈杀人犯法呢,要干你自己干,可别带上我俩。”
李卓凡笑了,“这次多亏你俩,不然我无论如何也带不出彭素来。”
他看了眼旁边的小孩儿,已经由于过度损耗心神睡着了,他把外衣脱下来披在彭素身上。
江海州看了眼后视镜,把车里的空调调高了几度。
“彭叔收集的那些证据,得趁早曝光,不然怕那边撑不了多久。”江海州对李卓凡说道:“回去睡一觉,醒来你跟我去一趟市里,咱俩把这事儿解决了。”
“嗯。”
“宽儿哥你得回家了。”江海州说:“你这次别跟我去了。”
他想说的是哪怕你妈再不管你再迟钝,你消失一天一夜她怎么也都发现了。
想到这他说道:“对了,你到我家洗个澡换身衣服,这模样回去你妈还不得疯。”
“好。”付宽说:“咱们也算,好人,好事了。”
“是啊。”江海州说道:“老子原本只是找个人,没想到还顺手积了德。卓哥以后对这孩子好点吧,怪可怜的。”
“是。”付宽说:“我们,可以,教他题。”
他说的是“我们”,但李卓凡自动就屏蔽了江海州,说道:“以后还得麻烦你们,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真是……太谢谢了。”
“行了甭客气了。”江海州打了个呵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