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侍道:“还不跪下来擦掉。”
子夕看了一眼昆山的房间,昆山那里房门紧闭。
太子眼尖冷笑道:“怎么,你要找你的靠山。”
子夕心想,太子他们这么个大破嗓门,要是被昆山听见了难免要又起干戈,他便暗暗袖子里运起法力,毫无被人察觉的在身后布置了一道稀薄的屏障。
他道:“没有,太子您是哪只鞋脏了。”
“左边”
子夕蹲下来,变出一张帕子,轻轻的擦拭寒新太子的左靴。
子夕如此顺服懦弱,倒叫寒新太子有点无趣了。
子夕擦完左鞋,开口道:“咦,太子,您右靴似乎也不太干净,在下一并帮你擦了。”
太子:“啊,擦,擦。”
子夕擦的那叫一个仔细专注,恨不得将他靴子上镶玛瑙的珠子扣下来,擦的干干净净后再安上去。
太子不由怀疑:“你以前是干擦鞋的吧!”
子夕抬起头:“那倒没有,不过在下平日里就喜欢擦擦抹抹,擦什么都是一样的。”
太子斥责道:“行了,别擦了,站起来。”他俯下身子用扇子戏虐般抬起子夕的下巴,子夕立时不动声色的将他的扇子移开。
擦鞋无所谓,在他眼里给太子擦鞋跟在家里给仙女猫洗澡是一回事,但是对自己动手动脚就是另一回事了。
这一举动惹恼了寒新太子,一把捏住了子夕的脖子,将他摔到了地上,子夕身子一倒跌,头重重的磕在墙上。
子夕狼狈的坐在地上,于太子涛涛愤怒前,开了差,走了神,咀嚼起自己此时的思想感受来。
被人像狗一样扔在地上,愤怒吗?没有,内心毫无波澜,几乎丧失了七情六欲里所有的贪嗔妄妒。
若是曾经发扬踔厉的沧浪,这寒新太子有十条狗命也休矣。
可是他遇到的是子夕,平和的子夕,无怒的子夕,一个历经沧海桑流,骤喜狂悲后收敛一切锋芒与猖狂,于草间求活的低阶仙人。
一个在世间还债的负债人。
对面坨坨镇人的门打开了,望了一眼对面风生水起的殴打场,手一哆嗦又将门碰上。
太子怕被昆山撞到不好看,吩咐道:“你们揍他一顿,让他长长记性。”
子夕不还手,侍女们打的很轻松,在大批人来之前匆匆散了场。
一顿打说来就来,让自己长记性,却没有说长什么记性。
子夕慢慢站起来,远远的已经有人围观。
“怎么被打了?”
“还不是争风吃醋那档子事。”
“他不是神仙吗?这么弱。”
“神仙?如今天界衰败,神仙哪里还是当年的神仙,即便他有本事,又怎么敢跟寒新太子动手。”
子夕这才明白,那太子为何无缘无故要打自己一顿。
他回到自己的房间,将身上的灰抖落,坐到窗前,搁一面镜子打量。
那几个侍女的小粉拳管搔不管疼,只有左眼眶有淡淡的淤痕无伤大雅。
子夕指尖抹在淤痕处,再抬起手,那伤就不见了。
镜子中是陌生的脸,子夕记不清已经有多长时间没有见过真正的自己了,然而纵是法术千变万化,一双眼睛却是最容易露出马脚的地方。
但子夕依旧将它隐藏的很好,剑若出鞘,便裹上几层布,里三层外三层的,不让那双眼睛露出寒星锋芒。
其实现在的自己,即使不用刻意伪装,一千三百年也也足以将砾石磨平,沧流吸干,将一个有枭境之心的人变成吃草啃皮有悲悯之心的羊。
寒新国的人马已经启程了,车轮如滚,辘辘远听,单是听车轮轧过地面的声音都能听出金钱的声音来,长江后浪推前浪,寒新国把坨坨镇嘲讽死在沙滩上,炫富成痴的昆燧也算是在逐富的道路上棋逢对手了。
而昆山一反常态,命人收起锣,藏起鼓,几乎是夹着尾巴上路,一路低眉耷眼,任由寒新国怎么sao,也再没有跟着浪起来。
大家还以为坨坨镇破产了。
行了半日,终于是到了天山。
天山弟子早已恭候多时,仙鹤于飞,灵兽盘踞,霜气云浮在汮波颓叠之上,银碎般的瀑布似从天降,带着新滚落的雪块,洌洌清爽的激荡而下,硕大的双柱立于门前,上面本应该绕蟠龙彩凤的,但经费有限,只好用灵蛇火鸟代替。气场虽欠,但尤让许多新来的土老帽大开眼界。
☆、你中有我
寒新国约莫是炫富炫的心智不正常了,高贵无双的太子一登场,一条千丈长的大金毯子便横陈与地,本以为可以于千万人注视下傲然走向悬光殿。谁料天上仙鹤最喜明亮闪耀之物,纷纷坠地争强毯上明珠,乃至有一只仙鹤啄伤了寒新太子的脚,场面一度极其混乱。
寒新太子临时改道,改悬光大殿为妙手回春馆。
昆山幸灾乐祸,笑的简直要当场死去,也差一点被送到妙手回春馆,与太子做病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