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对羊rou的感情格外深厚,“羊rou还是西北的好吃!一点都不膻,还有一股nai香味!”
关于羊rou,生在嘉煌的黎夜光也有发言权,“最好吃的是只有一百天的小羊羔,肋排鲜嫩多汁,清炖蘸盐就行,长大以后rou就老了……”
“你真是连吃东西都如此凶残……”余白涮rou的手忍不住抖了一下。
“一百天吃和一年后吃有什么区别。”黎夜光坦荡荡地说,“只要不是素食主义者,都一样凶残。而且你食量这么大,凶残度是我的五倍好不好?”
余白无法反驳,干脆埋头吃rou。餐厅悬挂的电视机正在直播c市新闻,主持人字正腔圆的声音传进余白的耳朵——
“今日上午九点,丝路千年国际壁画临摹展正式开展,由本市艺源美术馆承办的东南展区共计入选作品三百七十二件,展览运用多媒体影像,将观众带入数字图像的世界,身临其境地感受丝绸之路长达千年的壁画艺术……”
余白停下筷子抬头看去,屏幕上画面切换,播出的都是“沉浸式”展览,展厅里光影斑斓、观众如云。
“怎么没拍你的展厅啊?”与其说是好奇,余白更多的是震惊,要知道吃东西都很凶残的黎组事业上更凶残一百倍啊,怎么会让陈式薇抢走风头?“难道……是你的展厅观众太多,记者挤不进去?”
黎组挑动上眼皮,分出20的余光瞥向电视机,轻描淡写地说:“我的展厅没人,人都在陈式薇那里。”
“……”余白目瞪口呆,咽了下口水,小心翼翼地问,“是不是吃完这顿火锅,你就要带我去砸场子了?”他无法相信展览失利的黎夜光会如此悠哉地涮羊rou,怎么看,她都应该是涮人rou才对!
“我真这么凶残吗?”黎夜光单手托腮,笑得妩媚至极,余白对她的笑容一向没有抵抗力,立刻就怂了,“不、不,你不凶残,可是展览……”
她收了笑,没回答余白的问题,而是上下左右打量了他一圈,“你最近不干活是不是胖了?少吃点,一周后还得见人呢。”
“一周后?”余白不解。
她夹起一筷子rou塞进嘴里,嚼得津津有味,“对啊,一周后我就会让陈式薇知道,什么叫做反杀!”
对于策展,黎夜光始终有绝对的自信,她不求一分耕耘一分收获,她向来付出二百分的努力,只为确保得到一百分的回报。余白记得爷爷临走前对他说,“这个世界上漂亮的人很多,聪明的人也很多,但漂亮、聪明还愿意努力的人却不多。你要是错过黎夜光,我就只能去越南给你买媳妇了……”
碳火锅中的羊rou汤不断翻滚,腾起的白雾氤氲一片,朦胧中的黎夜光脸颊微红,她一边吸着鼻子一边蘸辣椒,漂亮的双眼此刻亮得发光,闪动着她追逐已久的梦想。
“你一心要做独立策展人,是有自己想做的展览吗?”余白问他,“是不知名的艺术家?还是小众的艺术流派?”
以她的能力,待在综合性博物馆必然前途光明,而她坚持要成为不受制于人的独立策展人,必然是她想做的展览比较特殊。
黎夜光摇头,“无关艺术家,也无关艺术作品。”
“那是什么?”
这个梦想……不,黎夜光更喜欢把它叫做目标,她一直放在心底,从没和任何人说过。是什么时候定下的呢?大概是离开嘉煌后吧,在她还不知道策展人是什么的时候,这个念头就已经萌芽,包括她对成功的极致渴望,大抵都源于此。
“我想做一个关于人的展览。”她认真地向他说出心底的理想,“是那些在深山荒漠里守护文物的人,展出他们一代又一代的历史,展出他们每一个人的故事,以及在荒漠中逝去的青春。”
她说完故作嫌弃地撇嘴吐槽,“因为我想让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他们有多笨、有多自私,只顾自己Jing神世界的满足,而埋头奉献,无视身边的人跟着他们吃苦受累。为什么不站在耀眼的地方展示自己的努力,获得本该拥有的尊重和回报呢?”
她的表情虽然满是讥讽,但余白知道她的内心并不是,“你总说讨厌你爸爸隐忍,觉得他很笨,其实你很在乎、也很认可他,对吧?”
黎夜光垂下眉眼,自嘲地笑了一下,“我现在才明白,你和他并不是愚蠢,而是你们知道人生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去做。”
“我虽然恨陈式薇,但我又可以理解她,嘉煌的日子太苦了,有的人甘之如饴确实伟大,但有的人承受不了也并非罪过。也许现在听来,去美国是一件挺容易的事,可在当时,那是许多人内心最大的渴望。”
她一直在想,自己为什么忘不掉嘉煌的记忆,其实她是不甘心,不甘心看到那些人默默老去、离去,不甘心那些艰难的岁月、一代又一代的青春被黄沙掩埋。
她知道这个展览或许不会卖座,但她更清楚,她若不成为独立策展人,是永远不可能有美术馆请她做这样一场没有回报的展览,为此她必须得到策展的主动权和话语权。
理想总是清高,但权力却是实现理想的踏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