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
王道一转头看向远处山峰,微微点了点头,对这一节不愿多说,又转回头来继续对他道:“我给你讲这件事,旨在告诉你天下的文才武略、坚兵利器,无一不能造福于人,亦无一不能为祸于世。你只要一心为善,武功愈强愈好,又何必想着将之忘却,徒增烦恼?”
郭靖沉yin片刻,还是颓然道:“可就现下来看,我是一件好事也没做过的,但凡与我沾边的人,总没得到什么好结局。穆世姊是这样,母亲是这样,华筝妹子是这样,托雷安答也是这样,我想做好人,最终却对谁都不好。”
王道一瞧他半晌,知他是因丧母的打击太大,思想上走了死胡同,便反问道:“你想做个好人,那我问你,在你看来,什么样的人是好人?”
郭靖不假思索道:“自然是侠义之人。”
王道一又问:“那什么是侠义?什么是侠?”
这下倒把郭靖问住了,他隐约记得两年前王道一也曾问过他同样的问题,只是那时他初出茅庐,懵懵懂懂,对这问题并未细想,此刻又被提及,他皱眉思索片刻,认真问道:“小王道长以为呢?”
王道一没有直言,而是先道:“太史公有云:‘所谓侠者,其言必行,其行必果,已诺必成,不爱其躯,赴士之困厄。’你觉得这话怎么样?”
郭靖虽读书不多,但也知太史公便是那著的司马迁,千古第一史家的话怎会有错?于是他道:“千真万确,便是如此。”
王道一道:“那好,既然如此,以这个标准,你算是侠吗?”
郭靖一愣,想想道:“我虽生性愚钝,但在能力之内,确实从未失信于人,亦从未贪生怕死过,按此标准,便算是侠了,但难道侠就是像我这般一无用处吗?我可是不敢当的。”
王道一道:“这就是了。你再想,以这个标准,蒙古大汗算是侠吗?算英雄吗?”
郭靖道:“蒙古大汗在草原上的威望有目共睹,向来言出如山,说一不二,就算做错事,也是大大方方,毫不屑于遮掩,英雄倒是英雄,却缺乏仁义,算不得光明的大侠。”
王道一笑道:“你看,连举两例,你都说不算真正的侠,那太史公的这个标准还‘千真万确’吗?”
郭靖低头思索半晌,忽然想起什么,便又道:“母亲生前时时教导我,为大宋子民,虽身处蒙古大漠,也不可忘本,当谨记‘忠君报国’四字。若是如此,当可为侠。”
“忠君报国?”王道一对郭靖这番话有些不大认同,“当今赵氏皇族穷奢极欲,为一己之私横征暴敛,奴役百姓,皇帝昏庸,任用jian臣为相,朝中腐败之风盛行。这些年我游历天下,所见所闻,令人唏嘘,全国各处都民不聊生,清廉勤政之官屈指可数。”她轻叹一声,由衷喟然道:“百姓实在是苦宋久矣了!”
王道一又伸出一根手指遥遥指向临安城的方向,道:“说句不中听的话,如此君主,如此朝廷,还忠他干什么?忠来又有何用?”
郭靖浑身一震,活到这么大,他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等“反动”的言论,冲击不可谓不大,下意识的想出言反驳,但细想之下,又觉王道一所言句句在理,无可辩驳,一时间陷入沉思。
王道一毕竟留有现代的记忆,她的思想观念较之古人自然要更为开阔客观。从历史的角度来看,宋王朝的覆灭,绝不会只是因为外族入侵这么一个表相的理由而已,究其根本,它必然是先从自身内部的腐朽开始的,自己先腐朽了,僵化了,弊病横生,统治败坏,才会给别国以可乘之机。待到大厦将倾之时,无须强力,只需轻轻一推,便会轰然倒塌。古代历代王朝的衰落,无一不是如此。
更何况,宋朝所面对的也不是一般的敌人,那是连整个亚欧大陆都能尽数征服的蒙古军团,是连军事天才拿破仑都佩服的五体投地的成吉思汗。
在世界军事史上,能有如此影响力的军事家,只有两人,一个是凯撒大帝,另一个便是成吉思汗。
屋漏偏逢连夜雨,如此宋朝,当此之时,能怎么办呢?我们唯有哀其不幸,却也怒其不争!
郭靖沉思片刻,隐隐有所明了,却还是心存迷惑,问道:“既然连忠君守节都不算真正的侠了,那么到底什么是侠?”
王道一道:“以我之见,如太史公所说那般,能够言出必诺,不惧生死,仗义疏财,这只是小侠所为,此乃我等学武之人本分,算不得造福万民的大侠。”
郭靖直听得出了神,只觉王道一此言乃至理,追问道:“那何为大侠?”
王道一直直看向他,终于道出心中所想:“侠之大者,为国,更为民。”
这一句话字字铿锵,郭靖只听得耸然动容,霎时如醍醐灌顶,不禁对王道一肃然起敬,积在心头的烦扰忽而一扫而空,只觉自己先前所纠结种种实在太过小家子气,与百万民众的安危相比,自己那点愁绪,又何足道哉?扭扭捏捏,畏首畏尾,又岂是侠士所为?
于是他挺直腰板,凛然道:“小王道长,郭靖便是粉身碎骨,都定会记得今日你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