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搂着他,下巴蹭上他软软的头发,“不痛不痛,快睡吧。”
可是,后来,我锁上了房门,不再让他进来。
砂锅慢慢熬出了淡淡的中药味,我出神盯着明蓝焰火,思绪无边。
我与池又鳞一起长大,亲眼看着他从一个圆滚滚的小孩儿,变成挺拔的水仙少年。
十二三岁的他脸上还有一点婴儿肥,但十四五岁的他,脸部线条逐渐明朗。
我想,他应该是上帝得意的杰作。
池又鳞十五岁时,收到第一封情信。
或许对不起那个写信的女孩子,但我看了信的内容。
娟秀的字迹诉说着她婉转的爱慕。若不喜欢,便不会观察得那么细致,知道他不喜欢英语但假装很喜欢,知道他不喜欢牛nai但拼命喝。
我明白,即使不是亲人,如若有心,一样能得知对方所有的细节。
将来的某一天,会出现一个人,爱他的全部,会替我们家里人,好好照顾他,陪他走人生路。
我忽然有点羡慕,以及妒忌。
在我搞不清楚是所有哥哥姐姐都会有这样的情绪还是我比较奇怪时,池又鳞问了我一个问题。
那是我们在乡下别墅度假的一天。
我们两人在书房里,池又鳞看着我,说,伏羲和女娲是上古的创世神,但他们兄妹通婚。他问我,我怎么看。
中药味愈发浓郁,砂锅盖子边缘偶尔冒出水星子。我关上火,把药汁倒出来。
我送药上门。池又鳞靠在床头上,没有睡。
我把药端给他,“能自己喝么?”
他没有接过,只是看着我。
那个神情,跟当年等待我回答问题的神情一模一样。
“……我把药放这儿,你要趁热喝。”我把药放在床头柜上,起身出去,给他带上房门。
Punch 15
夜里,我辗转反侧。直至天微微亮,我才迷迷糊糊地睡过去。
醒来时天已大亮。我起身出房。
池又鳞的房间门敞开着,我走过去,他不在房内。
我下楼,听闻厨房有断断续续的谈话声。
母亲在对池又鳞说话,后者一身睡衣,披着睡袍,正喝着药。看上去Jing神还不错,应该好些了。
母亲注意到我,“哥哥起来啦?过来吃早餐。爸爸和nainai出去了,我们简单点。”
我走过去,妈妈给我蘸面包。池又鳞放下药碗,“我先上去了。”
“哎,我还没说完呢……那孩子真是!”
厨房里剩下我们母子俩。我接过面包,“……他怎么了?”
母亲叹气,“我想给他介绍对象。”
面包被我咬了一半,卡在唇间,不上不下,最后被扯断。
母亲接着说,“我不担心你,只要你别再说走就走,你们大学里多的是给你找对象的人。但是你看弟弟,说是什么大神,工作期间病了还不是自己憋着,最后实在受不了了才告诉助理。而且他那样的脾气,没个人牵绊他,他就一直乱来。”
我安静地听母亲说。她说,“我想先给他介绍女孩子,他要是实在不喜欢,男孩子我也认了。”
我搂了搂母亲的肩膀,她看我,“你也要抓紧自己的事情,知道吗?”母亲很少催促我。因为我以前撒的谎,她体贴地给我时间让我慢慢治愈情伤。
我只能点头。
我上楼,发现池又鳞在我房里。
他站在桌子旁,手里拿着一个相框。里面是我们小时候的合照。
他转头看我,把相框放回桌面。
“……妈妈要给我介绍对象,你说我该不该同意?”他转了身,面向我,抵着桌子。
我心里的答案是什么,我很清楚。
否则我不会拉黑那些跟他发生过关系的人。
可我对上他的视线,说,“你该同意。”
池又鳞笑了,一边嘴角勾起,像花梢尖。
他不再说话,从我身边经过,步出了房间。
池又鳞是公众人物,母亲自然不会大张旗鼓地给他张罗对象,但她的资源确实不少。她的儿媳人选,首要条件是性格要好,其次得有艺术细胞和鉴赏能力——母亲希望她能包容池又鳞,并且跟他有话聊。
她挑挑拣拣,初步符合条件的人选倒也不少。
她把资料打包发给池又鳞,“就看弟弟怎么选了。”
“池老师,您这个地方又填错了。”人事处的小年轻把表格还给我,说到。
“抱歉。”我接过表格,不好意思地道歉。
我最近心神不宁,总爱神游。
我在北欧写的文章发表在国际刊物上,院里十分重视,打算把今年副教授的名额给我。各种申报表格太繁琐,而我又太恍惚,这人事处我已来来回回跑了好几趟。
我刚从人事处出来,就接到母亲发来的微信,“弟弟已有人选,给你看看。”附上